回來看母親,聽她說起姐姐的好消息,渡邊萬由美心中,也泛起喜悅,充滿了對姐姐的喜愛和依戀。即將成為外祖母,渡邊美佐看著萬由美,也頗有往事湧上心頭的感慨。母女兩個,為即將降生的孩子溫情脈脈。
這份溫情,使得渡邊美佐不願意過問小女兒的私事。
……
在飯桌上,渡邊萬由美聊起周防鬱雄的新動向,渡邊美佐聽過,說了句“現在入場分樂隊的羹,不知道是正當時,還是稍晚了些。”
她含混其辭,渡邊萬由美聽在心裡,“要不是忌憚渡邊製作和竹田印刷公司,岩橋說不定一早就已經被周防桑給吸納了。”
“沒有渡邊製作和竹田印刷公司,岩橋也不會是現在的岩橋。”渡邊美佐說。
這話聽著不客氣,但並非是在貶低岩橋慎一。
渡邊萬由美心裡知道母親沒有惡意,但還是把話頂回去,“正因為是岩橋,所以才會選擇讓渡邊製作和竹田印刷公司站到他這一邊來。”
她說的是岩橋慎一選擇了渡邊製作。
渡邊美佐聽在耳朵裡,微笑了一下,“所以,被周防桑吃掉的,就成了beg。”
就是這麼一回事。
岩橋慎一看重的是合作共贏,長戶大幸卻要當個實打實的一言堂。越是權力集中、他說一不二,那麼,也就越是難以發展,更難以承受強大的外力。
可那一句“岩橋慎一選擇了渡邊製作”,落在渡邊美佐心裡,讓她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盤子撤下去,登紀江把茶送上來。
“母親。”
渡邊萬由美又提起,“中午,我和岩橋還在說,打算籌建一座錄音室。”
渡邊美佐評價,“現在不是買地的好時候。”
“這次,我和岩橋各想各的。”渡邊萬由美仿佛把這件事當成了什麼趣事給提起來,“我的主意,是邀請能土地的方麵來合作……”
真要說的話,渡邊製作名下,就有能使用的土地。
渡邊美佐一想就知道渡邊萬由美的主意,“那岩橋是怎麼想的?”
“岩橋,”渡邊萬由美笑起來,“他有到洛杉磯建錄音室的打算。”
“真夠異想天開的。”渡邊美佐評價。
渡邊萬由美笑意更深,“岩橋自己也這麼說。”
東京的地價高到反常,眼下又正處在一個不知道會不會崩壞的微妙階段,不能買東京的地,就把主意打到國外去。
知道是異想天開,但還是要打這麼個主意。如此一來,反而顯得這個人可愛。真要說起來,異想天開的事,反而有意思。
雖說有意思歸有意思,做起來無處下手也是真的。
渡邊美佐琢磨岩橋慎一的心思,又思考渡邊萬由美是個什麼想法。她心裡回想起那一句“岩橋慎一選擇了渡邊製作”,忽然開口,“渡邊製作也選擇了岩橋。”
“母親。”
渡邊萬由美冷不丁被舊話重提,看著渡邊美佐。
渡邊美佐不緊不慢,把話說下去,“渡邊製作是最早和外資的唱片公司接觸的事務所,業務鼎盛的時候,我和你父親也很注重和海外的交流……”
隻不過,渡邊製作衰落之後,就專注國內,眼睛不再看向海外。
但是,要說建一座錄音室,現在想再籠絡,也不是無從下手。隻不過,已經熄滅的東西,仍得重新點亮。
渡邊美佐能給的,隻有一張地圖。即使知道寶藏在哪裡,仍需用自己的雙腿去找,用自己的雙手去發掘。
至於熄滅了的東西點不點得亮,寶藏又能不能入手,那就不歸渡邊美佐管了。隻不過,就算點不亮,渡邊美佐還有如何去找尋火光與可能的寶藏的經驗方法。
兜兜轉轉,岩橋慎一和萬由美,這兩個人好像又重走了一遍當初她和渡邊晉為了壯大事務所,所走的每一步路。
但渡邊美佐也清楚,隻是“好像”。微妙的相似之處,是最不可信的東西。
唯有一點是真實的。那就是,岩橋慎一和渡邊製作是相互選擇。
渡邊萬由美和母親說起這件事時,沒有想到會聽到這些。
但是,要說她隻是當閒話說起,那也並非如此。多多少少,有一點在跟岩橋慎一各自交流了異想天開的計劃之後,想要說給母親聽,即使得不到什麼建議,也想要傾訴的想法。
現在,聽到這些,心裡說不出什麼滋味。
破船爛釘,拆下來有沒有用,都是未知數。一邊是對渡邊製作衰落的切實感受,另一邊,還在心裡替岩橋慎一想,不知道他能不能將這把爛釘利用起來。
“退上一步,”渡邊美佐若無其事,並不為這份物是人非感傷,隻覺得再正常不過。她另提起個名字,“ae的大裡君,要是岩橋去找他幫忙,他未必會袖手旁觀。”
之前辦音樂節的時候,大裡洋吉就協助過渡邊製作邀請海外歌手。
渡邊萬由美忽而爽朗一笑,“現在說這些還早。”她告訴母親,“等岩橋考察了以後再說吧。”
“你不去嗎?”渡邊美佐問。
渡邊萬由美搖頭,“我去了的話,就會給他潑冷水。”
“這麼說來,這次你們兩個沒想到一塊兒去?”
渡邊萬由美眨眨眼睛,偷起懶來,“隻是想要坐享其成,所以躲開了辛苦的事。”
這樣的說法,渡邊美佐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