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他端茶水的管家立刻在一旁恭敬道:“老爺說的是,嚴家人最近是有些放縱。究其原因,是嚴鴻泰近一年都在外頭做生意,回家的次數少,沒空管這些親戚,這人啊,上頭沒人管,心思就活了,這回嚴鴻泰回來,可以讓他在家多呆些日子,清理門戶……”
譚大人喝了一口茶,點點頭:“叫他好好清理清理,他既要做睦洲府的門麵,就要做出個樣子來。”
嚴鴻泰是睦洲府第一大商人,能做到這個位置的商人,不僅要靠自己的商業手段,也要靠政治人脈。
後麵沒有官府為他做支撐,他根本就做不了第一人。
譚大人仰望著他的賦稅,給自己增添業績,但同時也要管束著他的行為,不給自己抹黑。
譚大人是勵誌要升遷的人,不會為了眼前的一點蠅頭小利,毀了自己多年經營的形象。
這種人,雖不是純粹意義上的清官,但他們卻是正經辦實事的人。
說完了嚴家的事,兩人又談了談荊溪鎮水患。
“主要是缺銀子,要找工人,還要找石匠,缺口都在上遊人跡罕至的地方,那邊連個村子都沒有,住的地方都得現搭,今年的勞役已經服完了,此時百姓們都在忙著春耕,沒人願意去……”管家在一旁說道。
譚大人歎氣:“唉,彆人看著睦洲府繁花似錦,實際千瘡百孔,這裡要錢,那裡也要錢,我哪有那麼多錢給他們花?”
因為睦洲府富裕,所以每年的賦稅都要交大頭,留給府城的支配銀子並不多。
這邊土壤肥沃,河流密集,但年年又有水患,每年冬季,趁著農閒的時候,都要讓百姓服勞役去修繕,不然到了夏季雨水來臨的時候,必然要淹沒大量的農田。
那樣不僅百姓們會沒飯吃,他們的糧稅也收不上來,朝廷必然是要怪罪的。
去年冬天已經修了不少地方的堤壩,但荊溪鎮的還是沒修完。
去年雨季,荊溪鎮的堤壩破壞的太嚴重了,從年前修到現在,也還有一大段廢棄著。
這一段堤壩很重要,如果這裡被洪水衝塌了,下遊三個村子都要被淹沒。
可現在是春耕時節,百姓們隻能看見自己眼前是那一畝三分地,哪怕他們敲鑼打鼓的去說,上遊不修繕,下遊必然淹,他們也不願意放棄春耕去修堤壩。
這是底層人民的眼界帶來的局限性,他們大字不識一個,一輩子都沒怎麼出村,自然理解不了這種複雜的知識。
在他們看來,自己這裡年年太平,洪水那麼遠,是不可能淹到他們的。
“不如再強征徭役……”管家試探道。
“不妥。”譚大人抬起手:“那樣百姓必然會起逆反心理,強征他們隻會適得其反。還是得要銀子。”
管家露出一個笑容:“嚴鴻泰就快回來了,到時必然帶著大把銀兩。”
譚大人望著窗外:“他回來,還要半個多月,而荊溪鎮,是一天都不能等了。”
他的茶杯空了,管家出去給他添水。
管家是譚大人的心腹,說是管家,其實也算他半個哥哥,因為這兩人是光著屁股一起長大的。
管家的父親也是譚大人父親的管家,所以他們忠心耿耿,一心為主子著想。
老管家拿著新換的茶進來,表情有一絲雀躍:“老爺,外麵有位年輕人求見您。”
譚大人疑惑看他:“什麼人,讓你這樣高興?”
管家上前一步,把熱茶放到他手邊:“是位商人,姓邢,他說自己聽聞荊溪鎮堤壩久修不善,願意傾囊相助。”
“什麼?”譚大人剛拿起茶盞的手又放下。
管家比出一個手指:“那位小少爺說,他願意出兩萬兩銀子,助大人您修繕梯田,已儘綿薄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