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柏凱早都想過,自己會經曆“被劫持”的這一天,從他在徐雅芝的葬禮露麵的那刻起,他隨時都有生命危險。
他也料到,寧真真會來找他算賬。
他和寧真真的這一戰,遲早都要麵對。
車子開進一處偏僻胡同,沒有燈光,沒有監控攝像頭,這附近定然是被寧真真的手下踩過點的,否則不會如此輕車熟路。
向柏凱的勃頸處流了血,刀子太鋒利,割破了肌膚,但寧真真並沒有真的下死手。
向柏凱覺得此戰凶多吉少,他的人手已經被控製,而對手一方,光是看得到的人頭就有十多個。
胡同口還有盯梢的小鬼,他基本上是死路一條。
向柏凱從頭到尾都很鎮靜,既然攤上了這種事,倒不如徹底躺平,留點力氣和精力,看看能不能在最後一刻死裡逃生。
連他自己都很意外,他竟然會全然無懼,許是過往的生死經曆太多了,命不由己時,也隻能坦然麵對。
唯一的遺憾是,他虧欠柳小柔的那份感情,始終沒辦法彌補完整。
向柏凱被寧真真的手下壓著走,他被迫低垂著額頭,踉蹌行進的過程中,他無奈笑了笑,而這清淺的笑聲,被滿腔怒火的寧真真捕捉到了耳中。
寧真真兩步衝上前,揚手便給了向柏凱一巴掌,她眼裡的怒火不足以宣泄她的痛恨。看到向柏凱的這張臉,她就想到死去的父親和刀哥,以及那個被困在監獄裡孤立無援的母親。
她的家被毀了,是被向柏凱摧毀的。
向柏凱的嘴角滲了血,這一巴掌極其用力,不光向柏凱的臉頰一陣炙熱疼痛,寧真真的掌心也一陣刺痛。
向柏凱被兩個彪形大漢蠻力製約著,寧真真握著刀子,指著向柏凱的臉,她就快哭出來了,仇恨與痛苦,攪亂著她的思緒。
“你還能笑得出來?向柏凱你毀了我的人生!你欺騙我!欺騙我的父親!你連刀哥都在騙!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做了臥底很光榮?真他媽的光宗耀祖啊!你知不知道你害了多少人,多少小弟因為你而家庭破碎!他們的人生都完了!”
向柏凱被打手拖到牆邊,雙手製約,整個人動彈不得。
胡同口被堵得死死的,密密麻麻的人頭,一輛挨著一輛的黑車停靠在外。
向柏凱深知,自己是沒辦法逃生的,除非,周舟和陳克發覺他還未歸家,按著商務車的定位尋找而來。
可剛剛的那輛商務車,已經被寧真真的人駛離了此處,周舟的人手也被控製在彆處。
寧真真早就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她今晚就是來奪他的命的。
向柏凱放棄了掙紮,他迎著頭頂微弱的月光,衝著寧真真開口,“你要殺就殺吧,我就隻剩下這條命了。”
向柏凱微微笑了笑,眼神空洞。
緊接著,寧真真朝著他的側臉又是一巴掌。
她氣得渾身發抖,她以為他會求饒認錯,可他竟然要她直接殺了他。
內心的挫敗感,讓她如似發了瘋。
她瞪著眼,血脈噴張,她把刀子抵在他的脖子上,聲聲震顫,“向柏凱,你覺得憑你的一條賤命,夠償還嗎?我怎麼就沒看出來,你是這樣一個陰險小人?你假借背叛國家的身份和借口,靠近父親和刀哥,你兩邊做鬼,把我們耍得團團轉!你倒是會演啊,彆人當臥底都是改名換姓,偽裝身份,你倒是好,用著本名本姓,甚至絲毫不遮掩自己以前的從政經曆,明目張膽地去投靠刀哥!”
寧真真越想越覺得恥辱,“是啊,你如此不按套路出牌,讓所有人都放鬆了警惕。誰他媽會想到,一個當過交警的人,會他媽的來當臥底!甚至不遮掩身份!那不是明擺著送死,還能是什麼!可你偏偏這樣做了,你越是把自己的危險身份袒露給大家看,大家就越不會懷疑你,甚至,你借用以前的交警職務便利,幫著我父親運送了成批的大貨出城!那一批批貨倒是運送成功了,也流入到了市場,一切都看上去那麼得順利且自然,引不起丁點懷疑!可陰險的在後麵!你把買貨的每一個對家都暗中標記,發送給警方,然後等著秋後算賬!你真可以啊向柏凱,明目張膽的做臥底,明目張膽的欺騙我們所有人!”
寧真真滿目瘡痍,雙眼血紅,“你知道我父親會查你身份,所以你乾脆連偽裝都不需要。你也知道我父親的神通廣大,就算偽裝得再好的臥底,最後也一定會被查個底朝天!上一個臥底,就是因為偽裝身份而死!所以你連裝都不裝了,你撒了個彌天大謊!說你叛變國家,叛變政府,你說你要依附我父親和刀哥,為你的母親複仇!”
寧真真聲聲冷笑,“也就那麼好死不死的,刀哥和你竟然還是舊相識!多年前你在醫院治療雙眼,偏偏就和刀哥做了朋友!你們警方真是好計謀啊!選了你這麼個危險又能演的人物,以不變應萬變,最後害得我家破人亡!明明你才是最可疑的人,可你偏偏洗清了嫌疑!你讓我覺得惡心,惡心至極!”
嘶喊發泄的過程中,寧真真落了淚,從父親落網自殺,到母親鋃鐺入獄,再到刀哥之死,她每一天都在煎熬著。
她日日夜夜徘徊在複仇和死亡之間,她想死,可她不甘心,她想複仇,但她根本不知應該找誰複仇。
如今,向柏凱假死歸來,她找到了發泄的憤懣點,可手裡的這把刀子,遲遲割不進向柏凱的脖頸。
她曾經死心塌地愛慕的男人,竟然是個臥底,她當初有多愛他,現在就有多恨他。
向柏凱從頭到尾沒說一句話,身旁兩側架著他的打手,倒是把他的手臂弄得酸軟又生疼。
遙想當初做臥底的日子,他曆曆在目,他其實沒什麼遺憾,唯一的遺憾,便是刀哥。
刀哥是壞人,卻也真的把他當成兄弟去對待,好些事他不能仔細琢磨,很多有著明顯兩麵性的人和事,想多了會讓人難過。
向柏凱看得出寧真真的痛苦和糾結,聽著寧真真的這些分析,他能想到,他歸隱的那段日子裡,寧真真一直活在痛苦和懊惱之中。
他當初就是這樣鋌而走險的,沒有改頭換姓,沒有刻意而為,當時任務緊急,晚一秒都會讓更多無辜的人被謀害。
而六爺早在幾個月前就暗殺過一個臥底,一個人的生活痕跡是很難被徹底抹除的,更何況是在當今的監控時代,很容易便被查出蛛絲馬跡。
向柏凱最大的便利,便是多年前治療雙眼時,和刀哥成了舊相識,刀哥知曉他的家族恩怨,信任也是從那時建立而來。
不按常理出牌的臥底身份,倒是讓他保住了性命。
眼下,鋒利的刀子一直沒有朝他攻擊而來,向柏凱感覺到了寧真真的猶豫或是不忍心。
這讓向柏凱倍覺意外,他以為她會直接殺了他的。
下一秒,寧真真衝著向柏凱身旁的兩名打手放了話,“鬆開他。”
打手們一時詫異,以為自己聽錯了。
寧真真重複道,“我讓你們鬆開他!聾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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