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救室和急診部這個區域在半地下,除了無數次眨眼,靠天,辨彆不出時間。
門內大概是有好多個手術室都在跟死神搶人,大門偶爾打開,幾乎所有患者家屬都會一擁而上,被點名的家屬通常又急又怕,有人失聲痛哭,有人連連鞠躬。
後半夜咖姐來給許玖玥送行李和綠門的會員卡,想要留下陪她被她拒絕:“姐你早點回家休息吧,有空一起吃飯,你不是還得回酒店辦離職手續嘛~”
咖姐望了一眼她身後玻璃門裡模糊又略顯熟悉的身影正色道:“妞兒,不要完全指望男人,自己事業有成最重要。”
許玖玥怔了一下,點點頭。
咖姐垂眸琢磨了兩秒,籲了口氣又說:“記不記得上次你在商場撞見鮑春來和venus跟一個男人坐在一起?那人我查到了,是e會平台的二把手,e會是今年春節後上線的,我查到這半年多他們跟遠舟訂了很多會,有些之前在酒店辦過活動的公司今年卻是通過e會跟酒店簽約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許玖玥當然明白,她蹙著眉說出心中疑慮:“有一次我跟venus的婚宴挨著,廚師長說她那邊準備了40條魚,可蘇常樂給我看了她最後的賬單,隻有32桌。”
咖姐毫不意外,語氣一改往日,不急不躁:“e會下邊也有婚宴預訂平台,venus寧可被開arning也不走估計就是一直跟鮑春來沆瀣一氣,他們可能一直在做代收代付吃差價,而且這條線不是靠他們兩個就能完成的,肯定還需要後台和一線的支持。唉……他們這些黑錢的操作我沒有證據,全憑一張嘴,站不住腳。”
許玖玥若有所思,她知道咖姐什麼意思。
咖姐輕輕抱了抱她:“妞兒,彆再衝鋒陷陣了,沒有人值得。”
她鬆開小丫頭:“如果他們不再招惹你,你就選擇沉默,也可以告訴你信得過的人,隻要彆被暗處的人知道跟你有關。”
許玖玥點了點頭,又傾身抱了抱咖姐。
返回大門,徐郅恒信步走出玻璃門點燃一支煙,見她憂心忡忡,試著破冰:“這麼舍不得?不如跟她一塊兒去,到時候我重新追你,天天給你送葡萄花,不用再怕。”
許玖玥苦笑:“不去,剛升職加薪就走,豈不是白眼狼。”
徐郅恒笑笑沒說話,接過她的行李走向停車場。
許玖玥返回大廳的時候見醫生拿著單子正在跟水姨說話,她小跑過去站在水姨身側。
醫生:“因為患者出現過休克,我們無法判斷他的休克時長,現在患者的生命體征還在恢複,但麻藥失效後是否能醒、什麼時候能醒我們都不能保證。”
水姨身子晃了下,許玖玥趕緊扣住她的肩穩住她。
醫生麵色關切和善,語氣也並不像電視劇裡演的那樣冷冰冰:“阿姨您先彆急,我們還在觀察,不過患者出了搶救室需要轉到重症監護……嗯……請問患者有醫保麼?”
水姨點頭:“有有,我們是本地人。”
醫生點頭:“好,有醫保負擔小一些,不過重症監護室可能會用到一些自費藥,現在我們還沒法下診斷,這個費用可能會是每天幾千,也可能會是幾萬,這個,您能接受麼?”
水姨連連點頭,眼淚劈裡啪啦掉:“能能!求您一定救救我老伴兒!我們有房,我可以賣房!”
許玖玥連連撫著水姨的背,胸口也是又酸又脹,不過,人還在就好,有的救就好……
醫生安撫:“阿姨您彆急,我們會儘力診療。”
水姨突然一把扣住醫生,仰頭急問:“大夫,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讓我老伴兒儘快醒過來?一直昏迷不就成了植物人了嘛?人就完了呀!”
醫生拍了拍她的手:“阿姨,您彆急,嗯,是這樣,我們有個恒溫喚醒腦細胞的技術是專門針對休克未蘇醒的患者的。”
水姨升起一絲希冀:“什麼技術?有沒有危險?”
醫生耐心解釋:“沒有危險,簡單說就是將患者的體溫穩定在一個醫學合理數值,我們再對其器官進行診療,各項指標正常後再恢複體溫進行喚醒……隻不過,儀器是醫院提供,需要連接儀器的降溫毯是一次性的,這個需要您自費采購。”
水姨連連點頭:“可以可以我們買!多少錢?”
醫生:“16萬。”
水姨聽完立即往後撤了一小步,好似被這筆錢推了一把,叫她不得不退讓投降。
“可以,您開單子吧。”徐郅恒堅定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水姨反應過來慌忙抓著他的胳膊搖頭。
徐郅恒拿下她的手,骨節分明的大掌將水姨的粗糙的雙手包裹住,微微垂著頭笑容淺而暖:“水姨,錢可以再賺,先讓醫生救人。”
水姨緊抿雙唇,低下頭,滾燙的眼淚滴落在徐郅恒的手背上。
又是一陣漫長的等待。
再次跟徐郅恒踱步出門抽煙的時候,天邊泛起了魚肚白,從台階望上去,還沒有陽光,但卻有希望。
“我今天要去津海看外賣場地。”許玖玥撣了撣煙灰淡聲說。
徐郅恒:“怎麼去?”
“言午派車來接,跟廚師長和宴會經理一塊兒。”她吐出最後一口煙將煙頭按滅:“謝謝。”她沒敢看徐郅恒的臉,語氣真誠,動作彆扭。
徐郅恒胸口一滯,想傾身抱住她,可他不敢。
他抬手揉了揉她的頭頂,假意埋怨:“瞎說什麼呢。”
“誒誒?怎麼樣了?!”初戀急匆匆趕來,接連的拍攝任務需要換場布景,她夜裡沒能返回市區。
許玖玥簡單轉述病情,初戀空拳連捶胸口:“急死我了!唉~成年人的世界總是如此艱難,長輩病了、家裡著火了、腿撞折了,無論什麼急茬兒,該開工開工,該乾活兒乾活兒!”
有初戀陪著水姨,許玖玥和徐郅恒暫時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