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玖玥坐著steven的摩托車趕到東大橋的時候現場一片混亂,非常慘烈。
仁馨仁愛是這個路口最洋氣的建築,很多網紅來這邊外牆拍寫真,假裝自己在希臘。
此刻醫院主體建築所有門窗玻璃都被震碎,門前停車場停著的車也均是無一幸免,車玻璃碎了不說,車頂車身也被飛濺的殘垣斷壁、玻璃殘渣砸的坑坑窪窪。
許玖玥飛下摩托車後座,頭盔也顧不上摘,大跨步跑進整形醫院早已不存在的門。
她隨便抓住一個驚魂未定準備撤離的小護士:“你們馨老板呢?!”
小護士瘋狂搖頭,聲音顫抖:“不知道啊……我不知道!”
許玖玥鬆開她,邊摘頭盔邊往裡跑,看見幾個年紀偏大的醫護人員背著藥箱往外跑,趕緊抓住一個臉熟的急聲問:“姐!仁馨呢?在不在醫院?!我打她電話打不通!”
醫生拽了她一把邊跑邊說:“馨老板去對麵吃燒烤了!聽說那邊有人受傷,120還沒到,我們過去看看能不能幫上忙!”
許玖玥快跑跟上,到門口迎上正往裡跑的steven,她將頭盔砸向steven,打架一樣氣勢洶洶:“steven!你彆走!在這兒等著!我姐們兒要是受傷你得送她去醫院!”
她爆發力驚人,steven胸口中彈似的一陣鈍痛,直到一幫白衣天使、粉衣護士和許玖玥這個小綠女俠消失在視線裡,才滿滿消散,他沒敢走遠,慢騎摩托車等在路邊。
醫院對麵的老式居民區頂端升起一朵巨大的蘑菇雲,數不清多少個消防員舉著高壓水槍正對著黑雲噴射,路邊的消防車將本就擁擠的雙向車道塞的滿滿當當,民警、交警、附近居委會紛至遝來的紅袖標、仁馨仁愛臨時急救小組、遠處閃著燈努力趕來的救護車……無數最美逆行者儘力挽救著事故造成的生命和財產損失,可空氣中蔓延的塵土、地上的碎渣碎石,無一不在提醒著許玖玥,這是她親眼見過的最大的一場災難,堪比電影現場,並且,她在意的人正身臨其中。
許玖玥已經不止一次麵對這種天災人禍,這與夢境相反的火焰帶給她的無力感凶猛地砸在她後腦上,她沒有大愛幫助更多人,隻想立刻找到仁馨。
快跑,再路過三家店就能跑到錦城小燒烤。
第一家煙酒店,老板和店員在努力搶救門口散落的煙酒包裝;
第二家服裝小店,櫥窗裡的假人模特被爆炸震飛,無力地躺在路邊,衣衫不整;
第三家店……
“二嫂!二嫂!”
有年輕男人喚她,許玖玥猛地停下腳步側頭看。
項前進手裡拿著一個c小包小跑上前,滿頭滿臉的土。
許玖玥不認識他,但認識他手裡的包,她顧不上許多,本能地抓住眼前的救命稻草:“你是不是跟仁馨一塊兒來的?!仁馨在哪兒?!”
項前進也很急:“老板娘說馨馨去裡間他們住的房間給她閨女講題去了,那屋子斜對著廚房門,廚房起火了進不去,幸好老板娘出來給我點菜沒在……”
許玖玥急聲打斷:“那仁馨呢?!她還在那間屋子裡?”
項前進點頭,未及出聲,許玖玥甩開他就往乒乓作響的燒烤店跑,項前進忙一把抓住她:“二嫂!消防員已經繞到後院去救她們了!你彆進去!危險!”
許玖玥忙抻著脖子張望:“後院怎麼過去?!不行!我要過去!”
瞥見有消防員來回跑,許玖玥不管不顧,抓住一個略帶哭腔地懇求:“你好!我朋友在裡麵!我要進去!你能不能帶我進去?!”
消防員戴著防護麵具,迅速打開換氣閥,可說話聲音還是悶悶的:“隋隊帶人去後院了!正在破窗!”
看來是上午剛見過的消防員,認出她來了,許玖玥心裡鬆了半口氣,有人去救仁馨了就好,她那麼膽小那麼怕疼,千萬彆受傷……
許玖玥按著消防員隨手指的方向焦急湊上前,不能影響救援,隻能等在原地雙手來回交握揉搓,急的直轉圈兒。
“咳咳咳……”冷靜下來,她嗓子眼越來越緊,也開始咳。
一個紗布遞到眼前,是一張陌生的、飽含關切的臉,阿姨衣著樸素,身上臉上也都是土,她揚了揚手,燕城本地口音:“快拿著丫頭,有家人在裡邊兒吧?彆著急!來了好幾車消防員,肯定沒事兒!”
家人。
許玖玥重重點頭,仁馨已然算作她的家人,她接過濕布捂住口鼻:“謝謝阿姨。”
…………
仁馨從未如此渴望見到一個人,她從小在父母家人身邊長大,沒離開過家,過去喜歡徐郅恒,也是見到他便心生歡喜,看不見也不曾日夜相思。
窗外護欄外認真作業的身影明明就在眼前,看得見,伸伸手也摸得著,可她無比渴望看見麵具後麵那張臉,那一定是一張無比堅毅的麵孔。
冷靜後仁馨才發現,原來自己剛剛真的出現了幻覺,本能以為前來營救的消防員就是橘紅色的,煙霧散了一半她才發現,窗外的人穿的是深色的製服,身上有一些熒光條,上午隋遇培訓時貌似提了一句,這是防火製服。
不管他們穿什麼,他們都是最帥的,無與倫比。
煙霧辛辣,心中感激升騰,仁馨止不住淚如雨下,倒是給她口鼻間的濕床單補充了不少水分。
一晃神,一個黑色的身影已如豹一樣閃進屋,身後幾個消防員也均是動作迅捷地魚貫而入。
他們比劃著什麼,打頭的高大身影指揮後跟進來的消防員遞過水槍,接過來身體微微後壓,朝著房門方向猛烈出擊,對抗著門外的火魔。
頭頂的小桌被拿開,仁馨努力起身環視這間黢黑的小屋,這是燒烤店老板一家三口安身立命之所,就這樣毀於一旦,沒有一簇火苗,卻被濃煙吞噬殆儘,原來,很多在火災中喪生的人不一定是被燒死的,是被嗆死的,如同這間小屋,昔日安穩不複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