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伯四十來歲,看上去卻顯得蒼老許多,像是個年近六十的老頭,他微微佝僂著身子,儘量低著頭顱,似乎是在避免那缺失的眼睛嚇壞了葉雲眠這個小丫頭。
葉雲眠立即將人扶了起來,很是尊重。
“良伯客氣了,這些年還多虧了您照顧大哥。”她真心實意的說道。
每次大哥犯糊塗的時候,都有良伯出來相勸,雖然不是每次都有作用,可大哥偶爾也會聽一聽。
良伯看著葉雲眠那雙眼睛,隻覺得親切不已:“都是老奴的本分。隻可惜老奴無用,這些年讓國公爺和三公子受了不少委屈,外人都覺得主子自私狠毒,卻不知道……主子心裡的苦。”
“我都明白。”葉雲眠真誠說道,“往後,咱家有些事情,該改一改了,還望良伯幫我才是。”
“任憑大小姐吩咐。”良伯立即回道。
說著,葉雲眠將那些抄寫好的賬目和信件送到了良伯手中:“麻煩良伯帶著人,挨家挨戶、敲鑼打鼓的將這東西送過去。”
良伯立即便接過來,那僅剩一隻的眼睛看上去也有些渾濁,粗糙的雙手捧著厚厚的紙張,小心翼翼的看了看。
然而這一看,臉色緊繃,不敢置信。
“大小姐!可這事事關三公子名聲……鬨得大了,三公子隻怕也不敢做人了,他性情一向是……有些軟弱敏感……”良伯立即說道。
他當然希望大小姐這麼做!
可三公子不是個能扛事的,萬一他知道了,隻怕心裡受不住!
“無礙,他惜命得很,這區區小事,不會讓他去尋死的,況且,沒了裡子,要麵子還有何用?”葉雲眠認真說道。
她那弟弟的確是個廢物,不分敵我、軟弱可欺,但他卻有個怕死的優點。
良伯早就恨不得如此做了,但他隻是個下人,又憂心主子,不能做主,所以見葉雲眠如此鎮定和執著,當即便應了下來。
且,國公爺說了,一切聽從大小姐安排。
這些年來,國公爺像是中了邪一樣,總是圍著那個林家姑娘轉,如今竟然會由著大小姐做主,知道疼妹妹了,簡直是天大的喜事兒。
良伯很快便出門去了。
葉惟清並不知道葉雲眠已經讓人出去要賬,見葉雲眠忙完了,便立即巴巴的趕了過來。
他手裡頭還捧著一盆蘭草,麵上是那標誌的討好型笑容,愣是將一個朝氣蓬勃的少年沾了些猥瑣小人的氣質。
“大姐,我記得你說沒見過這種品種的蘭草,我幫你將它埋在院子裡養著,你記得每天讓人給它澆水。”葉惟清嬉皮笑臉的,目光掃過外頭站著的那一堆人等,猶豫了一下,然後又訕訕笑道:“這麼多人都是祖母給你安排的吧?我瞧著挺好……”
葉雲眠眸光一閃,情緒不顯。
“這些無關緊要的人,莫要多管,你陪我去看看我的驢吧。”葉雲眠淡淡笑道。
“驢?”葉惟清也想了起來,大姐的坐騎著實與眾不同,那驢醜得驚人,還曾噴了賀家公子滿臉口水!
“養在畜房呢,咱們家有不少好馬,那驢就不要了吧?”葉惟清立即說道。
“我窮得厲害,這驢也是借了救命恩人的,將來還要毫發無傷的還回去。”葉雲眠平靜起身,然後看了那蘭花草一眼,“是盆好花,先放窗台吧,等我搬回了自己的院子,再將它安排好。”
葉惟清一聽,眼裡閃過幾分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