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辦成啦！”謝老板好不容易騰出嘴，從皮包裡拿出紙條遞給方剛。方剛看到紙上抄有兩串電話號碼，上麵那串旁邊有中英文標注，中文寫著“菲律賓宿霧市xxx醫院”的字樣；而下麵那串號碼旁邊隻寫著kaka的英文字母。雖然方剛不懂英語，但當拚音念也能念出這就是卡卡的意思。他很激動，掏出手機就要打。
楊秀發湊過去看，說：“區號顯示為006332，63是菲律賓，而32是宿霧市，可你的手機能打嗎？”方剛這才想起手機卡無法打國際長途，起身就要走。楊秀發連忙伸手：“哎哎，咋的你現在要去電信公司啊，回來，先吃完飯再說。”
謝老板也說：“對啊，先……先吃完的。”楊秀發哼了聲，說你最關心的不是他沒吃完飯，而是沒結賬吧，謝老板連忙辯解說沒那麼想過，要是有這種說法，出門立刻被雷劈。
“那是，”楊秀發笑起來，“你下雨天從來不出門。”
兩人在不停鬥嘴，但方剛沒心思參加，他恨不能長出翅膀，直接飛出餐廳和購物中心來到電信公司。好不容易等楊秀發和謝老板把滿滿一桌的飯菜全都吃光，謝老板果然還打包了兩盒帶走，方剛也把楊秀發帶來的那幾塊正牌收好，付給他錢之後去結餐費，楊秀發說：“要不是有老謝在，這頓飯是要我請客的，看來隻能下回了。”
方剛問道：“你跟謝老板有什麼深仇大恨？”
謝老板回答：“唉，也沒什麼，隻是以前有過小誤會而已，楊老板記仇，到現在還懷恨在心，沒辦法。”
“小誤會？你可拉倒吧！”楊秀發說，“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為，你這個老狐狸，我這輩子都忘不了你。”方剛不明白兩人哪來的“世仇”，很想問問，但又有更重要的事得辦，於是三人出了購物中心，方剛匆匆騎上摩托車來到電話公司。他用的是僅限泰國境內使用的手機卡，因為沒有國際業務，現在要打國際長途就得來這裡。
方剛先撥打上麵那個宿霧市醫院的號碼，是個女人接的，方剛在菲律賓呆過兩年多，簡單會些菲律賓語，溝通之後得知，她是該醫院的病房值班護士，告訴方剛這裡是有兩位六年前被送到醫院的患者，從隨身的證件得知其中一人的名字叫做馬科斯，長得人高馬大，送來時神誌不清、胡言亂語，最奇怪的是全身皮膚漆黑，還全是水泡。而另外那人則又矮又瘦，症狀也差不多，但當晚就死了。
醫護人員從馬科斯先生身上的手機電話本中聯係到他妻子，她由馬尼拉趕到宿霧，看到丈夫的情況也嚇了一跳。從馬科斯隨身包裹中找到銀行卡，取了筆錢出來當醫藥費。按馬科斯妻子的說法，他帶著幾個人到宿霧東北方向的三描島的深山中探險，不知道怎麼搞成這樣。
從那以後，醫院就開始對馬科斯進行檢查和治療，轉眼六年多過去，馬科斯從最開始的胡言亂語，變成幾乎植物人，隻在最近兩年才有些好轉，勉強能與人溝通，吐出些斷斷續續的單詞，不過要很有耐心地交流才能拚成有邏輯的話。可隻要問起當年發生的事，馬科斯就像撞到鬼似的，渾身發抖、情緒激動，甚至口吐白沫，連續說胡話。而他妻子可能也看出丈夫情況不妙，早在五年前就送到醫院最後一筆錢，從此再無音信。
這筆錢支撐到現在，基本用得差不多了，但醫院總不能把無法自理的患者趕出去，隻得硬頭皮繼續護理。好在馬科斯已經不再需要用什麼藥和儀器，隻是每天打流食、處理大小便而已。
“馬科斯剛送到醫院的時候，你也在醫院嗎？”方剛問。
護士說：“那時我在，剛到醫院工作。”方剛連忙向她打聽當時的情況，讓她儘量努力回憶。護士想了想：“六年多前的事，有些情況我還是能記得，因為他太特殊了。送來的時候全身發黑，簡直就像非洲的黑人一樣。不停地發抖，嘴裡胡言亂語，說著很多沒邏輯的話。”
方剛追問：“說的什麼內容？”
護士邊回憶邊說：“這個實在記不清了，但後來隻要有人問他當年在三描島的深山中發生過什麼，他就激動地說什麼‘他在那裡麵’、‘挖出來’、‘不要碰我’等奇怪的話，可能他當年剛到醫院的時候，說的也是這樣吧，我不確定。”
謝過護士後掛斷電話，方剛疑惑地想，馬科斯可不是什麼探險家，而是佛牌商人，他能帶人去那種深山密林，基本隻有一種事，那就是找阿讚師父。但到底遇到什麼意外情況，能變成這樣？全身漆黑、胡言亂語、神誌不清，甚至還成了半植物人？雖然方剛跟馬科斯沒太深的交情，但也知道他非常有經驗，連他都變成這德性，可見當初肯定發生過非常恐怖的事，但無人得知。
說實話，方剛非常想到菲律賓宿霧，親自問問馬科斯發生過什麼，但一是沒有合法身份不方便出境，二也不想花這個錢，畢竟還要攢錢擺平黑龍的案底，剛被陳女士“騙”走兩萬塊錢人民幣，要更加努力地賺錢才行。
方剛再打那個卡卡的電話，當年他跟卡卡在馬尼拉的唐人街碰過麵，這人雖然是菲律賓本地人，但卻懂些中文，因為當年有很多到菲律賓代工廠出勞務的中國人到期後不願回國，就繼續打黑工。撥通後，當方剛聽到話筒中傳來一個中年男人用菲律賓語問“你好”的時候，心情無比激動。雖然已經過去六七年，但他仍然對這個聲音很熟悉，連忙說明來意。
“是1995年的事？”卡卡問道，“那我怎麼會記得！我每年要幫幾十個人出境和入境，完全不記得了，你是不是認錯了人？是我嗎？”
方剛連忙說：“當然是你！馬科斯介紹的，我們在馬尼拉中國城見的麵，你安排一個又黑又瘦的家夥帶我從巴拉望島出發，先到馬來西亞，再到哥打巴魯，想通過邊境站卡到泰國。他好像認識熟人，可是被一個管事的給攪局，就把我扔下，自己開車跑掉了！”
卡卡說：“路線倒沒錯，你說的這些細節也對得上，但我真不記得。”方剛讓他提供當年那個帶自己出逃的小蛇頭的聯係方式，他自己去問。卡卡笑著：“跟著我乾的手下人有很多，也經常換，根本就不知道你說的是誰。”
這下方剛可犯了難，怎麼找他？於是方剛提出，他會想辦法找人給那個小蛇頭畫一幅肖像，再想辦法傳給他看，卡卡同意了。
方剛想給謝老板打電話，轉念又想，這家夥雖然有些渠道，但極為吝嗇，事事談錢，畢竟剛被陳女士揮霍掉兩萬塊錢人民幣，要緊縮銀根。而楊秀發雖然直爽得多，但有時候遇到選擇題，那股糾結的勁頭讓方剛腦殼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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