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剛有些發愣,正要問,郭妻已經快步走進屋。方剛尿尿的時候心想,如果因為白天他幫著郭妻罵她丈夫,郭妻要表示感謝,通常隻會說“謝謝你”,而郭妻剛才似乎非常開心,那種笑並不勉強,而是發自內心地高興。也許她正等著這一天,隻是苦於沒有機會。
當晚,方剛又聽到從左廂房傳出郭妻的叫聲和哭聲,他氣得立刻爬起來,出屋來到郭大林窗前,大聲喝問:“人都傷成這樣還打,瘋了嗎?再打我去找村長了,讓全村人都來看!”
“有你屁事兒啊?”郭大林在屋裡不滿地問。
方剛回答:“看你不順眼,怎麼?”聽到屋裡傳出郭大林低聲咒罵和妻子的哭聲,但已經不再動手。方剛在院子裡又站了幾分鐘,郭大林罵著“狗拿耗子多管閒事,又沒打你老婆”之類的話,郭妻的哭聲也漸漸放低。
回屋後,方剛仍然氣鼓鼓的,半天才睡著。
次日早晨,方剛和貝姆剛起床正準備收拾東西,忽然聽到院中傳出郭大林的叫聲:“哎呀媽呀,快來人!死啦,死啦!”
方剛從沒聽到他這麼叫,通常都是他打得彆人叫才對,連忙跟貝姆出屋,看到聲音是從廁所傳出來的。進去一看頓時大驚,郭妻在廁所內直挺挺地靠坐著木板牆,兩眼圓瞪,嘴邊還有泡沫的痕跡,已經乾涸。郭家人也趕到,全傻了眼。郭母直哆嗦:“咋、咋還喝農藥了呢?啥事這麼想不開?”郭舅舅走過去,從郭妻身後的地上撿起個塑料瓶,方剛見瓶上印有“xx除草劑”的字樣。
貝姆來到郭妻麵前,彎腰摸摸郭妻的脖頸,對方剛說她已經咽氣,身體都僵了。方剛說:“你不摸我也知道,眼睛睜著,身體都硬成這樣,還能活嗎?”郭舅舅捶胸頓足,郭父讓兒子把老婆抱進屋,被方剛阻止,說這是命案現場,誰也不要亂動,警察和法醫要勘查的。
“咋就你事兒這麼多呢?”郭大林白了他一眼,也沒理方剛的話,直接彎腰就過去抱。方剛一把將他推開,貝姆也過去攔著,郭大林擼胳膊挽袖子還要動手,被郭舅舅攔住,說人家方老板的話沒錯,彆亂動。又向姐夫要了鄉派出所的電話號碼,用手機報的警。一個半小時後才有人來,仔細問過話之後,法醫看過現場,用手機拍了幾張照片,把農藥瓶帶走,說初步認定是自殺。因為方剛等三人也在,人命又出在他們在的時候,所以方剛等也被問了半天話。貝姆和阿讚馬拉都不懂中文,隻好由方剛出麵。
之前大家已經串好供,仍然說這三人是來村裡考察石榴項目的,警察問了半天,並沒問出什麼可疑之處。村長也過來作證,說這三位真是外商,看到他們都有外籍的身份證明和入境中國的護照,再加上郭大林愛打老婆這事全村都知道,也就沒多問。
警察把郭大林父子帶去鄉裡,郭舅舅怕出事也跟著。郭母在家裡哭天搶地,說郭家這是造出什麼孽來,居然有了人命,以後有什麼臉去見郭家的祖宗。方剛哼了聲:“就算你兒媳沒自殺,覺得你們郭家人就有臉見祖宗?”
“這是啥、啥意思啊?”郭母沒明白。
方剛說:“你兒子就是混人一個,上不知孝順父母,下不知敬重妻子,把老婆當成養的狗來打,這就有臉見人?”郭母又大哭起來。
傍晚他們才回來,方剛看到郭大林臉上並沒有任何悲傷、緊張和驚惶的神情,甚至還有幾分輕鬆和愉快,很明顯,沒什麼事了。郭母早已經準備好晚飯,大家邊吃邊聊,方剛才知道經過。按理說,郭大林怎麼也有毆打妻子、才間接導致她自殺的過失,但最後他無事釋放,但派出所告訴郭大林,必須承擔妻子的所有喪葬費用。
“那是他老婆,他不承擔,難道由我來?”方剛非常生氣,“我以為怎麼也會判個幾年,沒想到居然把你放出來了,是不是你舅舅找了熟人,動用的關係?”
郭大林指著方剛:“你他媽啥意思?非把我關起來,你有好處是咋的?”方剛冷笑說我當然沒有好處,但覺得這裡有貓膩。等回去的時候我就去一趟鞏義市局,讓他們重新給斷斷。郭大林伸手就要去掀桌子,郭父連忙把他按住,郭舅舅指著他的鼻子說我他媽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人,你再鬨,真把你抓起來吃幾年牢飯,看你還鬨不。不出方剛所料,郭舅舅果然使了勁,這頓飯也沒吃好。
“唉,我這個兒媳婦也是命不好……”郭母抹眼淚,“你說她上輩子是造過什麼孽,這輩子咋這麼苦呢?”
方剛哼了聲:“真是笑話!按你這個邏輯,我被人打了一頓,不是對方有錯,而是我命苦?”郭大林又罵起來,郭父連聲說我們都是農民,不懂法,也沒什麼文化,你彆見怪。方剛說:“不要往農民臉上抹黑!我小時候就生在廣東農村,農民雖窮,但也沒像你們這樣!”
“你不是泰國籍嗎?”郭父問,“咋在廣東出生?”方剛說我就是廣東人,後入的泰國籍。
郭大林好像抓到把柄:“好哇,原來你是個騙子,還說是泰國人!”方剛冷笑說你真是法盲,懂不懂什麼叫外籍,我現在是泰國公民而不是永久居留,就是泰國人而不是中國人。這番話郭大林自然不懂,但郭舅舅明白,連忙說我知道,不是泰國綠卡,是公民,那可是有選舉權的。
方剛說:“還是郭老板明白!”
快吃完的時候,郭父說:“我說方老板,有個事想跟你商量。我家這個兒媳婦,她是外鄉人,當初也是托婚介所找的。她爸媽那個意思,隻要彩禮給夠,以後有啥矛盾儘量彆讓她總往娘家跑,那邊不興這種。所以呢,現在出了這個事,我們也不好意思把她的屍首往回運,就葬在後山坡上。”
“這是你們的事,”方剛擺手,“不用跟我商量吧?是怕犯什麼忌諱嗎?應該不會。”郭父嘿嘿笑,說你沒明白,我們郭家的意思呢,反正都葬在本村了,正好我們家二林又在底下鬨著找老婆,還喜歡殘疾的,要不然也不能纏著她,乾脆就給它們撮合撮合得了。
方剛很意外:“你的意思是要把你大兒媳婦跟你二兒子合葬,再施法配個陰婚?”郭父兩口子連連點頭。
郭舅舅說:“這叫什麼事,虧你想得出來,有把嫂子嫁給小叔子的?”郭父說這有什麼,又不是活人,倆反正都死了,要不也得下葬,還省著浪費,還能讓我家二林消停,不是一舉兩得的好事,打著燈籠都尋不著啊。
“話是這麼說,可……可總覺得這麼彆扭呢?”郭舅舅說。方剛問阿讚馬拉,他點了點頭說可以。事已致此,好像也沒有太好的方案,隻能這樣了。於是當天午夜,大家就再次來到後山,打開郭二林的棺槨,把郭大林妻子的屍體與郭二林共同合葬,又讓阿讚馬拉施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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