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老師問：“我之前用電腦查過資料，好像在卑謬市有很多古驃國遺址，而且那些古城都在比較平坦的地方，也算是旅遊景點，風景很美。可你卻說要去密林中尋找，為什麼？”
堆哥哥笑起來：“你們是去旅遊景點遊玩的嗎？”方剛說當然不是，是去找黃色五毒蟲的。堆哥哥說：“那就對了。以前我的老家在果敢，就住在距離老街不遠的村子裡，那那時起我就專門上山找毒蛇，賣給你們中國的雲南人為生。他們都是做什麼生物製劑的，很大方也很豪爽，隻要能找到他們指定的毒蛇，擠出蛇毒就給錢，從不壓價。那時候好幾座村子的人都以這個為生，不但尋找毒蛇，還有蠍子、蜈蚣和蟾蜍等，當然他們都隻要野生的，越大越好。當年我在石園子買房的錢也是這樣賺出來的。”
“這麼賺錢為什麼到卑謬來？”方剛問。
堆哥哥收起笑容：“都是因為打仗！政府軍沒完沒了地跟老彭的軍隊發生衝突，受苦的還不是我們這些老百姓，所以我隻好搬到南部來。這裡距離果敢比較遠，緬北太不安全了，那麼多人都被迫逃去邊境，跟你們中國人和泰國人做生意，苦是苦，起碼不用擔心丟命。”
仇老師問：“所以你現在就以給人當向導為生？還找毒蛇之類的嗎？”堆哥哥笑著說早就不找了，雖然卑謬的密林中也有很多毒蟲，但距離雲南太遠，沒辦法送過去。我現在專門給外國來緬甸探險的遊客當向導，收入也還可以。
方剛把這番話翻譯給阿讚久和貝姆聽，貝姆說：“怪不得那個緬甸牌商要找他來給你們當向導，原來是這麼了解毒蟲。”
“那些遺跡你之前去過幾次，具體是什麼？有很多神像嗎？”阿讚久問。
方剛翻譯過去，堆哥哥說：“有殘破的建築和神像，又像寺廟又像佛塔，反正不像宮殿。但已經破得不像樣，隻有那些神像還在。”
仇老師問：“我們要找的毒蟲在哪？”堆哥哥說很奇怪，凡是有神像的地方就會聚集很多毒蟲，十幾年前被人發現那些神像之後，當地有人曾經去過，想抓些毒蟲入藥，好賣給中國的藥農。這些進密林去遺跡尋找毒蟲的村民，有的不幸被毒蟲咬傷而死，有的在沼澤喪命，有的遇到偷獵者被誤殺，但隻是小部分。可奇怪的是，順利回來的村民多數都會患上一種怪病，先是發燒昏迷，然後身上起紅疙瘩，越來越大，手腳四肢都有。最後起水泡破裂，裡麵還能看到很多小蟲了，有黑有白有黃，味道很臭。
這種病無藥可治，就算去仰光的大醫院也沒用，最後眼睜睜地看著患者全身潰爛，到處都爬滿蟲子而死。蟲子的形狀也不一樣，有長有圓有扁，有黑有白有黃有透明，相同點是味道都很臭。隻要聞到這種味道，就知道附近肯定有人進密林找過毒蟲。
聽完堆哥哥的講述，方剛立刻想起幾年前在馬來西亞時，他的緬甸朋友登盛死亡的慘狀，基本跟堆哥哥說的差不多，隻是速度更快而已。從開始發現他身上有異常，到攔腰被蟲子活活咬斷，最多也就半個來小時的事。
“那你還敢給我們當向導，進密林找神像？”仇老師忍不住問。
堆哥哥笑了：“我隻是找神像，又不是去找毒蟲，要找毒蟲的是你們，我肯定不會碰那些東西。而且你們給的報酬也不低，現在我主要可就是靠這個賺錢呢！”
方剛這才明白，以前他就聽人說過，對很多人來說，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貧窮。說：“沒錯，就算有危險你也可以先跑掉，對吧？”堆哥哥和蘭波波互相看看，都笑了起來，說那怎麼可能，我們不會拋下你們不管的。但方剛能從他們的笑容中看出，自己至少說對了一半。
堆哥哥側頭看看後排，問：“這兩位都是從泰國來的法師嗎？他們是不是也能對付那些毒蟲？”
“他們隻是法師，又不是殺蟲劑公司的，”仇老師說，“如果隻是單純的毒蟲，他們也無能為力；但如果你說的渾身長毒瘡的怪病跟那些神像有關係，阿讚久師父就能解決。”堆哥哥開心地笑起來，說這就更保險了，以前也曾經帶人去過密林找神像，他們都是從泰國和香港來的，有的是佛牌商人，有的是風水先生，還有兩個澳門人，看上去就很有錢，說用來製作什麼靈油，能找到哪裡有死人的鬼魂，說得很玄乎。
聽到這裡，方剛連忙問：“你帶他們去找過嗎？”
堆哥哥回答：“當然去找了，因為給錢啊！”仇老師又問什麼結果，堆哥哥擺擺手說沒什麼結果，有時候遇到大雨就不能行進，隻好回去，隻要運氣好沒遇上危險就行。
不知道什麼原因，方剛總覺得堆哥哥似乎沒完全說實話，他跟仇老師對視一眼，不再發問。
越野車開出近兩小時，路上堆哥哥指給大家看，有很多遺跡保存得相當好。方剛看到這些遺跡有掩映在草叢中，有處於樹林裡，建築形式有方有圓，像是佛塔。也有的殘破不堪，被雜草和泥土所掩蓋，看上去很像圓明園的遺址。還有的遺址看起來麵積不小，但似乎隻剩下地基，就像中國新建起來的樓盤。
“這都是古代驃國的遺跡，”堆哥哥說，“考古專家都看過了，大多數都是外國人，也有你們中國人。兩年前我就看到兩三夥文物學家，好像都是從英國來的，他們對亞洲的文物古跡似乎很感興趣啊。”
仇老師哼了聲：“歐美人一向對亞洲的文物最感興趣，這些遺跡就是太大，要是能縮小幾十倍，早就被那些歐美的古董商偷回國去了！”堆哥哥笑起來，說外國人就是眼饞亞洲的好東西，你們中國不就有很多文物被歐美人弄走的嗎。
方剛說：“那都是清末和民國時期的事吧，現在好像沒有了。”仇老師說現在也有，隻不過越來越少，但並不是那些文物販子和盜墓者良心發現，而是古跡都被挖遍了，沒剩下什麼。
“我們要去的地方，還要走多遠？”貝姆聽不懂緬語，就插嘴問。仇老師翻譯過去問，堆哥哥指著右前方，說再開半小時就進森林。果然，二十分鐘後，方剛看到前方有一大片密林，非常茂盛，兩端延伸出很遠，根本看不到儘頭。
堆哥哥說：“這片森林有差不多三百公裡長，寬也有二十幾公裡。但車開不進去，隻能步行，遺跡就在裡麵。”把車開進森林，在一片平坦處停下，大家出了汽車，方剛坐得很憋屈，好不容易伸伸胳膊腿。蘭波波打開後備箱，取出三個大背包，他和堆哥哥每人背一個，再由方剛背一個。
方剛問：“這裡裝的什麼，這麼沉！”仇老師說你才四十出頭，還沒開始徒步就叫苦叫累，是不是被酒色把身體掏空了。方剛說：“你怎麼不背上試試，不是說要照顧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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