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第二局的人都聽到。
蔣國用低聲回道,“鎮撫隊隻有七人,屬下怕攔不住逃兵。”
龐雨周圍看看後也低聲道,“第一局還剩下五十人,你帶著壓陣,他們救援同局戰友的心情更迫切,跟第二局感情要淡薄一些,殺潰兵能下得手。”蔣國用抬頭看龐雨一眼,低頭應了自去帶隊,龐雨對莊朝正簡短的大聲道,“隨在鎮撫隊之後,隻準向前不準後退,迎麵而來者都是敵人,殺了繼續進攻。本官隨在你之後
,若是你攔不住潰兵,本官就殺你。”
莊朝正沒有多餘的話,行禮之後往後跑去。
一切吩咐完畢後,龐雨對門洞大喊一聲,“開門!”
大門嘰嘰嘎嘎的響著,北峽關的關門是包鐵木門,比好多縣城的城門還要厚重。王增祿還在緊張的調整隊形,長矛兵沒有什麼問題,跟平日訓練相差不多,就是刀盾沒有這麼密集過,龐雨顯然是要用刀盾掩護,然後長矛交戰,這是一場狹窄正麵的進
攻戰,一切都講究速度。龐雨緊張的看著街中隊列,士兵的表情都有點僵硬,大家對這場進攻戰都缺乏準備。許多人偷看龐雨,方才龐雨的布置中,提到最多的就是殺潰兵,大家絲毫不懷疑龐大
人的決心。“還有什麼沒做。”龐雨腦袋中急轉,眼睛在街中掃來掃去,旁邊旅店的馬欄中還有騎兵,但不能派他們去,去了也沒用,肯定打不過流寇騎兵,還會堵塞道路,甚至敗退
回來衝擊步兵。
“還有什麼…”龐雨突然一拍腦袋,轉身跑上城牆,急匆匆的四處張望,史可法、潘可大幾人都驚訝的看著龐雨,不知他在忙什麼。很快發現了目標,薄鈺正呆呆的站在那門銅炮前,這門銅炮從安慶運往桐城的路上多災多難,車輪壞了三次,車架開裂,在桐城維修之後又六十裡到北峽關,炮車又損壞
兩次,昨晚連夜修好,上了城樓又發現炮架過高,不能從炮洞中發射,炮口剛好被牆體擋住,天亮前才把牆體砸開,剛剛用黑布遮住缺口,此時都還在調整位置。
龐雨幾步衝過去,抓住薄鈺的袖子,“薄先生的銅炮是否能發射了。”
薄鈺被龐雨嚇得結結巴巴道,“可…還沒試炮。”
“不試了,立刻裝填瞄準,我的人一出門你就發炮。”
“那,那怕打不準。”
“你隻管朝北打,立刻裝填!”龐雨不由分說,此時樓下一聲大喊,大門已經打開。
龐雨回頭看了看官道,流寇大隊騎兵已經過了伏擊點,一麵紅旗正停在廢墟外,伏兵應該還沒有被發現。
龐雨一把抹去額頭的汗水,對樓上的鼓號手大聲道,“敲鼓!”
…
伏兵的廢墟中,吳達財從牆縫中偷看官道,竹林外絡繹不絕的騎兵,一杆紅旗停在竹林外,一名彪形大漢正在對幾個流寇吩咐什麼,在隆隆的馬蹄聲中聽不清楚。
吳達財臉色發白,手心中滿是汗水,使勁握了握槍杆,這柄原本長一丈的長矛特意被截短了三尺,以方便他們在廢墟中埋伏。
呆漢在地上蹲起,不停的左看右看,歪臉認真聽著外邊的蹄聲,但沒有蹲著。吳達財心中狂跳,他隻能看到縫隙中的視野,但聽動靜也知道不是昨天那種零騎,心中驚慌之餘,不停埋怨自己的運道,原本是出來抓俘虜,誰知還能遇到千軍萬馬,現
在不知道是誰抓誰的俘虜。
流寇沒有往廢墟中過來,他們的目標是關城,但隻要過來一個人,這幾十人就要完蛋。
吳達財嘴角往下咧著,急促的呼吸著,關於流寇的種種傳聞都是十分恐怖,宿鬆各地的慘狀四處流傳,而自己現在竟然在成千上萬的流寇身邊。
他回頭看了一眼,隊長臉色也有些蒼白,後麵的董明遠已經到了門口,從門口那裡能看到對麵一個房屋,姚動山在門口朝董明遠打著手勢。
吳達財根本沒心思去看姚動山的手勢,看姚動山的神態,也遠不如平日那麼威武。
“死了四十兩。”吳達財蹲在地上喃喃道,“夠娃他娘買個小院子,不,不要城外的,城裡買個小的也成,龐大人可彆被打死了,死了沒人給銀子了…”
正胡思亂想間,一陣蹄聲靠近了門外,屋內所有人都蹲起來,隊長對他們壓著手,示意他們不要亂動。
有下馬的聲音,接著兩個北地口音互相說著話,往門口方向來了,吳達財腦中再想不起其他任何念頭,眼睛死死的盯著門口。
對麵的姚動山神情猙獰,手中握著一把腰刀,同樣死死盯著兩屋中間的位置。
吳達財使勁攥著槍杆,似乎呼吸都停止了,外邊的蹄聲中夾雜著人喊馬嘶,屋中卻一片死寂。
歪臉弓著身子往前走了兩步,腰刀已經拔出,吳達財原本全身繃緊,看到歪臉後,似乎沒那麼怕了,他抬頭看了一眼門框,把長矛微微放平。腳步聲接近了大門,吳達財的全世界隻剩下那個門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