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官軍的隊列沒有被嚇潰散,那些騎兵並不直衝隊列,而是在二十步之外停下,用騎弓朝著隊列不停放箭。
所有刀盾兵都把藤牌舉在身前,箭支命中藤牌發出噗噗的悶響,有些箭支越過他們頭頂,朝後麵的隊列落去,後邊響起一聲嚎叫。王增祿沒工夫去理會誰受傷了,身後是密集的腳步聲,第二局所有的長矛兵隨著刀盾前進,他的長矛兵隻有十一副鎖子甲,隨著他們跑動,鎖子甲嘩嘩的抖動著,他們並
不懼怕這種騎弓射出的輕箭,但後麵的都沒有甲具,隻要射中至少都會受傷。龐雨要他直攻官道,整個隊伍要保持速度,這種時候他們沒有遠程打擊可用,後麵的中軍箭隊隻有停止的時候才能放箭,而流寇馬兵可以一邊撤退一邊射箭,守備營是單
方麵挨打,所以王增祿隻能催促隊伍前進,壓縮那些騎兵活動的空間,將他們拖入近戰。
刀盾兵呼呼的喘著粗氣,小跑著接近哨騎,腦袋不時從盾牌的間隔中探出看路,眼看要接近之時,那些哨騎調轉馬頭,一邊回跑一邊轉身射出弓箭。箭支嗖嗖的從頭頂飛過,後麵不時有慘叫發出,王增祿一邊觀察前方的流寇,一邊要留意後麵的長矛手。長矛兵隊列越來越亂,似乎都在躲避地上的傷員,還連續摔倒了
幾人。
“受傷的下田去!”王增祿叫了一聲,也不知有沒有用。
把精力轉回前方,那幾名哨騎活動空間已經不多,接近了下馬步戰的那些馬兵。兩邊田埂上站滿了弓手,王增祿在心中罵了一句,這些流寇野戰之時經驗頗為豐富,這麼快便展開了隊形,用重兵器抵擋官道,然後充分利用兩側的田埂展開,用弓手打
擊隊列,在這種狹窄地域應該是十分有效的,現在守備營占優勢的,就是穿甲的矛手都隱藏在刀盾之後,流寇並不知道這支步兵有甲具。隨著王增祿的跑動,視野不停的搖晃,前排藤牌縫隙中能看到,射箭的哨騎已經停止放箭,從缺口退入了流寇隊列,缺口隨即合攏,前方下馬步戰的流寇列出了四五列隊
形,後麵就是空置的馬匹,此時他們的坐騎不是優勢,而是大大的累贅。
更後麵有騎馬的頭目不停揮手,要騰開隊列後的位置加厚隊形,但官道狹窄,後麵又不斷有人馬趕來,交通已經一團混亂。
但這裡還不是埋伏的地方,王增祿身在隊列中,隻能看到附近很小的區域,他甚至不知道那些伏兵有沒有開始交戰,所有精力都在前方的流寇身上。
“我叫散開,刀盾都跳田裡!”王增祿拚力大喊一聲,氣息有些不足,但兩排刀盾應該都聽到了。
話音未落,兩側田埂上弓弦聲嘣嘣連響,密集的箭矢朝著隊列兩側飛來。
慘叫聲連連響起,隊列外側的長矛兵接連不斷的中箭,跌跌撞撞的落入了水田之中,各隊的小隊長不停嚎叫,約束隊伍不準停留。
“後退者死!”後麵遠遠傳來一陣呼喊,王增祿看不到,但猜測是蔣國用帶的鎮撫隊。
“不準後退!”王增祿用儘力氣大喊,前排的刀盾兵幾乎沒有損失,後麵的長矛兵則沒有防護,在兩側的弓箭射擊下必然損失慘重,但此時已無退路。弓弦聲不絕於耳,第二局後方的長矛兵隊列越來越薄,路上和田裡倒滿中箭的士兵,整個隊伍仍在繼續前進,後麵的箭隊已經接近射程,然後是第一局的餘部和鎮撫隊,
更後麵是整個第三局,安慶守備營擠滿了官道。
前方的官道上,數不清的流寇一直延伸到小關鋪,道路上擁擠著無數的步騎兵,還有無人的坐騎。
北峽關對峙雙方上萬的兵力,但此時能交戰的,就在這狹窄的官道上,勝負也決定於這尺寸之地。
“轟”,又一聲巨響,一枚炮彈片刻飛至,落在前麵不遠官道左側水田中,水柱衝天而起,和著泥漿撲上官道。
官道上一片驚慌的叫喊,兩側的弓箭為之一緩。
忍受著兩側的弓箭打擊,第二局終於衝到距離對麵的流寇隻有十步,後麵的箭隊停下開始向兩側反擊,弓箭在空中交錯而過,田埂上的流寇驚慌躲避,很多人跌下田埂。
四五排步戰的流寇馬兵放平兵器,準備對付刀盾兵。
王增祿最後看了一眼跟著的長矛兵,“長矛放平!”
七支長矛放平,王增祿轉頭全神貫注在前方流寇。
五步,王增祿大喊一聲,“刀盾散開!”
兩排刀盾陣形分開,朝著兩邊的田裡跳去。王增祿拖著一個動作慢的刀盾兵跳下官道,一頭撲進水田之中。身披鎖子甲的長矛兵出現在流寇麵前,一丈的長矛已經齊齊放平,朝著驚呆的流寇馬兵迎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