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哨了。”姚動山一擺手,“再哨流寇都跑了,龐大人軍令,讓咱們第一局今日要尋到流寇營地才能停下。”吳達財忙道,“小人也是如此想的,晚間北麵未見火光,天剛亮不久流寇就到了小關鋪,說明流寇不是夜間行軍來此,而是天亮後出營,必定離小關鋪不遠。此時他們敗退
回去,咱們隻要追過去,他們就要丟下營地逃命。”
姚動山皺眉想想後看著吳達財道,“說得有理。”
吳達財挺胸大聲道,“小人願意當先鋒,今日一定要找到流寇營地。”
姚動山和董明遠同時露出讚許的神色,姚動山又朝他肩膀一拍,“看不出來你個吳達財還是條好漢,說話也有道理,現在你先代理第一小隊隊長。”
董明遠嗯了一聲,拉拉姚動山的袖子,示意他謹慎,姚動山一擺手,“賭錢歸賭錢,殺人殺得好那就是能當隊長。”
吳達財頭頂發麻,一時說不出話來,當隊長能多月餉,還能更容易升官,但代理是什麼意思。
那邊的董明遠低頭道,“你們隊長,已經…哎。”
“有什麼哎,就是死球了。”姚動山抹了一下胸前的血跡,“哪次打仗不死幾個隊長,不要多說了,前麵開路,找到賊子營地好給龐大人交差。”
……
小關鋪內外到處都是馬匹,鋪社北側的一處小丘陵下,沿著梯田蹲滿了混身泥漿流寇俘虜,他們已經在水田的爛泥中耗儘了力氣。
各處水田處處浮屍,不時有人在追逐,更遠的河灘上還有零星的戰鬥。龐雨放下遠鏡,北峽關的主要戰鬥已經結束,他的心情總算放鬆下來。流寇更像是嚇崩潰的,前方的馬兵戰力頗為凶悍,已經抵擋住了守備營的突襲,後隊卻突然間崩潰
了,前方的防禦隨之崩潰。這是龐雨的第一次野戰,又是倉促的遭遇戰,與他以前所想列陣交鋒大不相同。但好在最後贏了,斬殺和俘虜至少有六七百,特彆是繳獲了不少戰馬,數量沒有統計出來
,但龐雨粗略估計有兩百匹左右,可謂意外之喜。
史可法“江西布政司參政整飭安池兵備道史”的大旗正在接近小關鋪,龐雨連忙收起遠鏡,在路口恭敬相迎。
馬在麵前停下,史可法騎術尚可,他下馬之後難掩興奮之色。跟著的潘可大和許自強臉色都不太好,剛才龐雨帶人堵著路,不讓他們的人馬通過,逼得隻能派人從人戶中下田,水田中速度太過緩慢,等他們的人趕到,活馬都被拉得
差不多了,隻搶到一些首級,但普通流寇的腦袋是不值錢的,遠不如戰馬那麼實惠。
“自去歲以來,流寇不避官兵,今年六月時,邊軍中最善戰之曹文詔、艾萬年先後死於流寇之手,值此震蕩之際,龐將軍一戰破敵,可謂力挽狂瀾。”龐雨連忙謙虛,他還沒看到最近的邸報,但沿江都在傳言,說曹文詔、艾萬年被流寇殺了。龐雨並不知道這兩人是誰,但聽起來應該是很厲害的人物,否則不會滿天下都
在傳言。史可法能說出流寇不避官兵這種話,想來以前流寇多半是一見官兵就跑,從此時的表現看來,他先前的不敢出戰,應該就是受到這兩員悍將戰死的影響,對流寇的戰力有
了更高的預估。
“不敢當大人誇讚,屬下方才粗略審問,這支流寇為蠍子塊所部,與馬守應一起到達舒城,據說要在舒城彙合整齊王,等候期間由蠍子塊往南擄掠,才來到北峽關。”
史可法哦了一聲,“那他們此後行止可有定論,會否合攻桐城?”
“屬下尚未問到,此時戰鬥尚在進行,屬下打算攻破蠍子塊營地,明日往舒城方向繼續攻擊。”
後麵的許自強冷冷打算道,“過了小關鋪就是舒城,那是鳳陽巡撫轄地,我等擅入信地,萬一壞了漕督的圍剿大計,恐怕不太妥當。”
龐雨知道許自強也對自己不滿,但他隻是一個客兵將領,即便是不滿也拿龐雨沒什麼辦法,現在有北峽關大勝,隻要史可法滿意,其他人就無關緊要。
但史可法又有些猶豫,他看了一眼許自強之後道,“許都督說的是實情,漕督自有運籌,興許正在圍剿此數股流寇。”龐雨有些頭痛,他此時有大勝在手,但最好還能多一些繳獲,這次守備營傷亡不小,撫恤銀子少不了,器械損失也很大。史可法能的補給有限,而流寇一路擄掠,搶
到的金銀不會少,而且他們並不需要購買,這些金銀多半用於收買官兵,營中肯定是不缺的。
另外就是想要抓到蠍子塊,無論死活都可以。畢竟從邸報上看,朝廷最在意巨寇。不過龐雨已經知道如何打動史可法,當下想想道,“屬下體諒大人擔憂,但流寇在小關鋪擄掠了桐城百姓,大人是安慶父母,小人當為大人解憂,隻是去解救這些百姓,絕
不深入舒城縣界。”
史可法皺眉想了半天,龐雨看得出他有豐富的內心戲。
“那隻到蠍子塊營地為止。”
“屬下遵命。”
史可法解決了此事,抬步往前道,“本官要親自審問複活的流寇魁渠。”
龐雨連忙招過幾個親兵,讓他們去提俘虜過來,吩咐完之後又叫來候書辦。
“候書辦你馬上寫一份北峽關大捷的報道,寫好之後交我過目。”
候書辦一呆,“大人這報道的意思,可是往巡撫衙門報的申詳?”“跟申詳無關,就是敘述一下咱們大勝的過程,不必如申詳一般麵麵俱到。”龐雨考慮一下又道,“主要寫安慶守備營的威武,是給時報用的,一定要讓人讀了就覺得咱們安慶營天下無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