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注著後麵,他得讓士兵稍作休息,正好後麵還沒追來。唐二栓身上穿著皮甲,是在南京時發下的,後來就一直穿著,比以前試過的鎖子甲輕很多,也沒鱗甲那麼悶,雖然已是十月,但這兩日正好氣溫又高了一些,此時一番奔
跑仍是悶熱難受。
調息片刻後,第二局的旗號出現在道路上,百總吹響哨子,接著旗隊長一通嚎叫,全局一百餘人全體衝入左側的河水中。
這條河是石門湖通向皖河的水道,水流比較平緩,這一段的水麵寬約五十步,水深需要浮渡,一百多人將河麵攪得水花翻騰,就像開鍋一般。
唐二栓單手側身遊著,把旗槍貼在身側舉高,給士兵指示位置,也避免戳到旁邊的人,眼前被水流模糊,劃幾下又要抬頭點人數,但到處都是水花,一時哪裡看得清楚。
撲騰到了對岸,隊形有些散亂,唐二栓匆匆站上河沿,把自己的旗槍豎起,讓隊員儘快集合。
不等落湯雞一般的陸戰兵列隊,一波箭雨從天而降,砸在他們的頭盔上砰砰悶響,還有一隊騎兵在側麵跑動。岸上五十步外是一排弓箭手,唐二栓麵前啪的落下一支,箭頭重量和普通輕箭更輕,而且不是尖簇,上麵還包裹了一層布,唐二栓經曆過清流河戰役,總覺得和真的弓箭
差彆還是挺大的。
但即便這樣,也足以讓大批的新兵驚慌失措,有被箭支砸中臉頰的,頓時捂臉慘叫,水邊一片大呼小叫,軍官嘶啞的叫喊著,踢打拉拽那些混亂的新兵。
“都給老子上來,這箭射不死你個王八蛋!”喧嘩聲中,魯先豐的聲音清晰的在旁邊響起,唐二栓回頭看去,隻見魯先豐正在拖人,頓時一個激靈,趕緊把旗槍插入泥中,自己回到河水中,認出自己小隊的人就拉拽
上岸去,讓他們在旗下站好。
對麵射來的箭矢持續著,有時拋射有時平射,唐二栓一邊拉人一邊在心中咒罵,陸營的弓手水平不佳,平時都是隻要求遠不要求準,從沒覺得他們像今天這麼準過。
按照演習的步驟,他們需要點齊人數後才能發起攻擊,以進攻陣型衝到弓手的位置,將一排稻草人打倒才算結束。在一眾軍官和伍長的努力下,河水裡麵沒人了,唐二栓再確認了一遍,旁邊的河水裡麵也沒人了,才趕緊回到自己旗槍下,各旗隊隊形有些混亂,但旗總的認旗舉起來了
,每個旗隊的圖案都不同,十分好辨認,一個局的陣線不長,士兵很快就會找到自己的隊伍。
拿到旗槍的時候,魯先豐拉著他慌張的道,“二伍少了一個。”
“啊?”
……“報大人,演習到此時止,鎮撫兵已在各處撿到各部丟失的武備共三十二件,其中兵器十三件,各局皆有。陸戰二局在第一位,受傷一人,三局在第三位,受傷兩人,四局
無人受傷但落在最後,一局已落到第二位,受傷一人……還有失蹤一人。”一百步之外的遊擊紅色認旗之下,龐雨聽了楊學詩的彙報微微點頭,今日是陸戰兵全司作戰能力檢驗,也是一場演習,領兵已有一段日子,龐雨知道當兵遠遠不止拿刀砍
人,損失兵員也不止在戰場,這次抽調了陸營兵力,儘可能模擬陸戰兵的作戰場景,讓士兵多少獲得一些作戰經驗。
“在何處失蹤的?”
“就在前麵渡河的地方,渡河前點名時還在,第一局的伍長以上都下河去搜尋了。”龐雨沒有多說什麼,陸戰兵和水營在大江上訓練時也不是沒死過人,但這麼短的浮渡若是死人,就有些說不過去,因為挑選兵員的時候都是檢驗過水性的,最差的也能遊
五百步。
“讓這裡精通水性的都去幫忙,陸戰隊其他局的檢驗照常進行。”
楊學詩有點心虛,雖然跟他沒有直接關係,但畢竟是他負責此次檢驗。他聽了趕緊召集附近會水的士兵,很快往一局的位置去了。
河裡參加尋找的人越來越多,陸續有軍官往下遊走,看起來那失蹤士兵凶多吉少。龐雨對這次演習總體還是很滿意的,從南京回來後,附近流寇還沒有大股出動,這段時間天氣也合適,所以守備營抓緊練兵,陸營三個司已陸續完成作戰考核,龐雨希望
儘快讓陸戰兵形成戰力,有士兵失蹤隻能算是小瑕疵。
身後一陣蹄聲,龐雨沒有回頭去看,片刻後何仙崖的聲音在後響起,他現在守備府承發房做事。
“大人,史道台請大人去太湖一趟。”
“道台大人有沒有說何事?”
“盧總理調任宣大,新的五省剿寇總理為王家楨,駐節開封。史道台擔心新舊交替之時流賊批猖,大約想跟大人布置沿山的禦寇之法。”龐雨眉頭皺起,盧象升就任也不過一年時間,滁州大捷遏製了流寇在江北的發展,高迎祥剛剛被抓,中原形勢正在好轉,各方麵剛剛熟悉,就馬上又調走,在人事上並不
是合適的。九月之後直到明年開春,都是流寇活動的高峰期,現在是十月,龐雨已經能想見流賊大隊正在陸續出山,此時換帥絕非良策。在往年的夏季,流寇主要在陝西、河南、湖廣交界處的山區度夏,而今年安慶北方的大彆山裡,有數股流寇活動,而且並非小股,甚至八月間時,也有馬守應和混十萬兩
股大寇在鳳督轄區活動。兩年時間裡麵,他們已經熟悉了江北地區,有將大彆山作為據點的趨勢。春夏間是流寇活動低潮期,入山逼夏也消耗了他們的物資儲備,隨著天氣轉涼,又一個流寇活動的高峰即將到來,秋收之後各地的糧草豐富,天氣也適合於行軍,出於奪取生存物資的需要,流寇必定要出山,而不是取決於官軍的強弱,官軍強最多是打死,不出山卻
一定餓死,所以出山搶掠是唯一的可選項。作為長江中遊最重要的水陸要道,安慶今年的形勢比去年更嚴峻,因為崇禎九年流寇沒有經過這裡,一年時間又可以集聚一定的財貨,比殘破的和州一帶更有吸引力。這
種情況下由新人擔任五省總理,龐雨絕不認為對安慶防務有利。“那咱們去聽聽史道台的高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