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安慶?”
“昨日到了一封,是承發房啟的,在下和承發房主事的周典吏一起看了,何司吏說熊大人自江西赴安慶,自己帶有兵馬,不需沿途護送。”龐雨聽了沒說什麼,他派何仙崖去廣東也是做出姿態,如果真要讓他帶兵去江西迎接,實際還多有不便,何仙崖送信回來,給安慶和南京都送到了,也是考慮了
龐雨可能返回,考慮事情十分周到。侯先生接著說道,“送到任紅諭的人帶來口信,熊大人隨行有家眷、幕友、門子、煮夫、婆子丫鬟合共七十餘人,史道台的意思,府城的分守道和分巡道分司太過
狹小,平常隻用於上官短暫巡查,熊大人駐節於此,自然不可用如此小的府衙,熊大人十月就要到境,新修府衙怎麼也來不及。”
龐雨皺眉道,“那史道台的意思是要我讓出守備府?”
“正好皮知府要離任,史道台把府衙讓給熊大人辦事,府衙搬去懷寧縣衙,縣衙搬去分守道分司辦事。”
龐雨笑道,“果然是三生不幸,知縣附郭,既不需要我搬,那他催我回來乾什麼。”侯先生又道,“是熊大人還領有一千餘廣東招募的標營,既有水營也有陸營,需要安置駐地,當日大人不在,史道台於分守道召集議事,是小人與楊司吏去的,史
道台說熊大人的標營……肯定要府城內的營地。”
侯先生往楊學詩看了看,楊學詩把頭低著沒有回應,看起來並不打算參與這攤事。
龐雨心頭有股氣冒了一下,他閉眼順了一口後問道,“城裡隻有守備署旁邊這個小營地,意思就是要咱們讓出來了,你們可是答應了?”
侯先生硬著頭皮道,“史道台的意思,熊大人是五省總理,標營必定是要有的,在安慶遲早需要駐地,現下修新的是來不及了。”
龐雨看著麵前兩人,“若是讓出來了,守備營自己新建營地就來得及?那新建營地的地皮和錢糧,史道台是否撥下?”
侯先生遲疑一下,有些緊張的搖搖頭,龐雨臉色沉靜,但沒有繼續問話,堂中一陣難堪的寂靜。過了好一會之後龐雨才道,“熊總理駐節安慶是好事,他帶的標營自然需要安置,也是咱們當屬下的本分。侯先生若無其他要事,可先去辦自己的事情,本官再問
楊司吏營中事務。”
侯先生趕緊一躬身退了出去,龐雨轉向楊學詩,“兵房把要緊的事情說一說。”楊學詩這才開口道,“按大人定下的新編製,各千總步兵和炮兵完成九成補充,後備兵兩個千總部二千三百人全數招齊,步兵操演按照操典完成七成,眼下補充未完成的仍是親兵和騎兵。親兵目前合共七百人,騎兵六百九十,由於不能一次招齊,操練便隻能滿一局操練一局,各局進度不一,無法與其他司或千總部合練。
此外水陸兩營新任百總、把總軍官還未麵見大人。”
“名單直接放到我公房,本官會安排時間一一麵談。”龐雨抬頭看著楊學詩,“讓出營地是史道台親口要求的?”“是史道台說的,侯文書官許是不得不應承,但下官以為,原本是可以爭一爭的。便如以前驛站,左右官家門市各官要私用,錢糧各房要分潤,不該用馬的官吏親眷要用,這些都可讓,但總不能把馬房也讓了,終歸有馬房才有驛站,有驛站才有這些好處。安慶防剿全係於守備營,營房都沒了,拿什麼練兵。便要咱們讓,
也該把新建營房的錢糧支了。”
龐雨笑笑道,“是這麼個理。”
“水陸各司新派文書官是否都已到位,目前軍中反饋如何。”楊學詩略微轉頭看了一下後道,“此次招募的文書官,有一半來自民間,多為備寇諸縣流落生員秀才,還有小半來自本次俘獲流寇中的生員,軍中文書往來多,確實也需要讀書人,不過以下官聽聞,這些人大多沒打過仗,又不隨軍操練,將官自然不心服,在軍中說不上話,成了幫軍中主官寫字算數的人,像個衙門中的幕
友。”
龐雨點點頭,又問了一些武學的事情,才打發楊學詩離開。楊學詩離開時,外麵的雨大了,瓦片上一片砰砰的敲擊聲,龐雨原本打算去較場檢閱操練,現在放棄了這個打算,見桌麵擺了一大堆的文書,當下也沒休息,開
始翻看起來。文書大多是關於軍隊和錢糧的,按他走時的要求,守備署各房各自辦理所屬業務,涉及多個部門的,由承發房召集議事,軍隊的基本事務沒有耽擱,但有些文書
仍需他過目或補簽。用了半個時辰,龐雨補簽了幾個萬兩銀子以上的支出呈請,接著翻看了新任軍官名冊,然後是武學的機構和課程設置,最後拿到了一本傷殘將士的安置備查,仔
細查閱起來。龐丁就在一旁磨墨,但磨了半天也沒見龐雨批複寫字。
龐雨把冊子看得很快,上麵有將士名字、原屬營伍、官職、安置去處和房屋等情況,反到最後兩頁的時候,龐雨才停下來,“吳達財,原第二司百總,腿腳傷殘,安置潛山二號墩堡訓導,百總怎麼分到墩堡去了,武學、兵房和讚畫房不需要這樣的
軍官嗎?”龐丁停下磨墨的動作,“還是吳達財得罪了不少人,少爺你想想,從到安慶開始,吳達財舉告上官、舉告同僚、一司調到二司、嗬斥訓導官,確實沒有哪個上官會
喜歡。軍中無人親近。我看那王增祿也未必喜歡他,畢竟是告過上官的,隻不過因為吳達財主動投靠他,他要做給其他軍官看罷了,真有事也不會幫他。”
龐雨笑笑,吳達財舉告上官可以算逼不得已,但之後的事情都是他自己乾的,不單是得罪幾個人,還是得罪了大部分的群體,落魄了自然無人為他說話。“軍中無人親近。”龐雨的手輕輕摩挲著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