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嚴朝最後的發難,高原隻是很冷靜地看著他,然後十分沉穩地說:“嚴總,其實自打你來黃龍的那一刻起,我們就對你充滿了戒備。你所設下的每一步棋,我們都會認真研究,並儘可能地想出完善的對策,來跟你進行博弈。”
孫濤江扶著眼鏡,也跟著歎息道:“嚴總,你給我們帶來了很多麻煩啊,這些日子下來,我們一直如履薄冰、如臨大敵,從不敢有一絲鬆懈。好幾次都被你逼得山窮水儘,我們也隻能絞儘腦汁,去想‘柳暗花明’的對策。”
“彆繞彎子了,既然話都攤開了,我隻問高總一句話,你們入股黃龍港的資金,到底是哪兒來的?是不是違規挪用了貸款?”嚴朝知道,這才是成敗的關鍵。
“沒有!當初我確實動過挪用貸款的心思,但後來就怕出現今天的局麵,所以還是放棄了。”高原也不生氣,因為嚴朝的到來,畢竟為黃龍縣的經濟發展,帶來了大量的資金和投入,也是他加快了高新區的建設步伐。
可以這樣說,沒有嚴朝這批人,就沒有開發區現在的繁榮。所以高原隻是很客觀地說:“魯礦集團你們應該聽說過,他們在當地經營了幾十年,可以算是富甲一方。我和魯礦集團的現任董事長賀金寶,有著過命的交情。”
聽到這話,嚴朝的瞳孔開始緩緩放大,一股難以言喻的危機感,正在漸漸襲上心頭。
“我不知道你和陳飛是什麼關係,但你們似乎都有著相同的目的。陳飛當初差點害了金寶,所以金寶願意拆借一部分資金,讓我拿來入股黃龍港。如果你們還不信的話,現在就可以去有關部門舉報,讓他們來核查我公司的資產明細。”
頓了頓,高原抬眼望著窗外,還被堵在港口外的運輸車道:“我可以坐在這裡等,等你們核查清楚。把這部分事情搞明白以後,我就正式以股東的身份,參與黃龍港的事務決策。嚴總,真到了那時候,您不能再阻攔我們的貨了吧?!”
其實這個時候查不查,已經不重要了。高原既然有底氣,能坦誠布公地當著他的麵,把事情有理有據地說出來,就證明這件事是真的。撒謊沒有任何意義,隻能拖得了一時,並不能解決最終的問題。
“嚴總、陳總,我們無意與任何人為敵,隻想搞好自己的企業,帶動當地的經濟。如果你們願意握手言和,我們肯定敞開大門歡迎;如果你們非要與我們過不去,那我們也不能總被動挨打。生意嘛,就是和氣生財,言儘於此,憑你們自己去決斷。”孫濤江依舊和顏悅色,因為他的思想高度,是站在整個地區發展上的,並不是為了公司內部或企業之間的私鬥。
如果廈州這些企業,真能安分守己地好好做自己的產業,這對於黃龍來說沒有壞處,也是高原和孫濤江,願意看到的繁榮景象。
“孫總和高總大度,是我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其實還是話說開了好,不打不相識嘛!說開了就不會再相互猜忌,彼此間才能變得更加坦誠。商業競爭嘛,有來有往很正常,咱們既沒有殺父之仇,也沒有奪妻之恨,無非就是生意上的輸贏而已,不牽扯個人恩怨的。”
陳紅借坡下驢,從善如流地放低姿態。因為她已經意識到,嚴朝敗了,被眼前這倆人給算計的體無完膚。當然這其中,有嚴朝輕敵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孫濤江和高原,絕沒有表麵的那麼土氣和憨厚。
那天的黃龍港,沒有呲牙咧嘴的爭吵,也沒有刻骨銘心的仇視。一切都很平靜,平靜到沒有誰下不來台,沒有誰被打擊的體無完膚。
嚴朝和陳紅很體麵的離開了,隻是當嚴朝走出辦公樓大廳,下台階的時候,兩條腿突然不聽使喚地一軟,差點跪在地上。
其實嚴朝的實力弱嗎?在陳紅眼裡,他很強,一直都很厲害!隻是高原的身後,有孫濤江、大德、魯礦等等後援支持,而這些力量,都是嚴朝沒有預估到的。如果單純地與嚴朝交鋒,高原未必就是對手。
可如果,就是“如果”。
回到車裡以後,陳紅這才顫著嘴唇,深深吸了口氣說:“不要因為這一次打擊,就自甘墮落。對手確實很強,我會跟上級如實說明情況。這幾天你就先歇歇吧,沒什麼大事。”
可嚴朝卻一句話都沒說,隻是目光呆滯地望著前方。他曾誌得意滿地來到黃龍,想在這裡指點江山、翻江倒海。可如今,他的底牌全部扔完了,卻沒砸出來一絲響動。
會議室裡的孫濤江,則轉頭看向助理道:“趕緊下去,讓高王莊的貨進來吧。咱們開門做生意,哪有拒絕客戶的道理?!”
等助理走後,孫濤江才朝高原笑道:“怎麼樣?這回心裡踏實了吧?”
“叔,你說嚴朝還會再卷土重來嗎?”高原依舊有些擔憂地問。
“應該不會了吧,至少在商業上,他已經找不到咱們的破綻了。就是你接下來怎麼辦?斷了他們的貨,一點點把他們耗死?”孫濤江反問道。
一直沒有吱聲的大江,看著周圍沒有外人之後,才扯著嗓門道:“既然他們想斷咱的海運,那咱為啥不反過頭來,斷了他們的海運?反正現在,港口的主動權掌握在咱手裡,興他們不仁,就不許咱們不義?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就得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高原則起身歎了口氣說:“無故斷人家海運,是違規的,這種事情咱不能乾。總之先觀其言、看其行吧。如果嚴朝執迷不悟,咱們就不再手軟;如果他能好好經營企業,咱們倒也不妨跟他做個和睦的街坊。”
八月初的時候,京海辦事處那邊,開始幫著公司轉運機器。有了海運就是方便,雖然速度慢了一些,但這種大型的機械設備,用貨船來運輸,無疑是最劃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