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南方斂起眉宇,坦然承認:“是。”
隨邊弘毫不掩飾自己眸中的忌憚之意:“主公已用他的名義,名正言順的占下了庫州,淮氏如今也有了彆的可牽製於他們的人物了。”
“越公子該是到了功成身退,淡出他人視野的時候了。”
淡出他人的視野,這幾字,隨邊弘咬字極重,殺心儘露。
溫南方:“越公子的身份,便是變數。即使他無異心,他人也會利用他的身份來生亂。”
溫南方鄭重諫言:“主公,作為上位者,有時小惡為之,是為了大善。”
隨邊弘亦是肅聲道:“庫州若是再起內亂,苦的還是最底層的百姓。”
圍獵場東麵,林知皇主從三人正在就越公子的生死做討論。
圍獵場南麵,越公子也正在麵對生死。
越公子道出‘說謊’兩字後,頸部動脈處,便被一柄橫出的匕首頂住。
越公子認慫向來快,立即攤手,表示臣服,乾笑道:“林二娘子,你這是作何?好好的,為何突然動刀?”
林婉娘注視著越公子的眼眸中,全是冷意:“我若在這處殺了你,再對外稱你輕薄於我,我這才激憤之下失了手。你說,會有人為你的死,打抱不平嗎?”
越公子喉結滾動,咕咚咽下一口唾沫:“有話好好說,相識一場.......”
越公子剛才壓根沒想到林婉娘會突然動手,這才讓她給用匕給抵住了脖頸要害處,心底不由有些懊惱自己剛才大意了。
林婉娘將手中的短匕,又往前推了推,凝聲問越公子:“你說,我若在此處殺了你,需要為你償命嗎?”
越公子見林婉娘眼底的認真之色甚濃,一點開玩笑的意思都沒有,瞳孔驟縮,謹慎的往後仰了仰脖頸,唯恐林婉娘真橫刀下來,還哪有心思管林婉娘此時在說何。
林婉娘見越公子不回話,篤定道:“不會。”
“我是林府君的妹妹,而你越公子,沒了魯王,已什麼都不是。我在此處殺了你,雖然會有麻煩,但還到不了需要為你償命的地步。”
越公子努力維持鎮定,碧眼盈波的望向林婉娘,弱聲道:“嗯....我錯了,你沒說謊,剛才我胡言亂語了...嗚......”
林婉娘冷嘲道:“不許哭,我不是通幽,可不吃你這一套。”
越公子眸中含淚,眼睫微顫,看起來很有些可憐。
林婉娘輕嗤,勾唇笑道:“彆裝了,你不是想娶我保命嗎?那就再乖一點,聽話。”
林婉娘此言一出,越公子眸中閃動的淚花頓止,不可置信的轉眸看向林婉娘。
自己這心思,沒與任何人說過,她是如何得知的?
沒錯,在越公子被林知皇扣押在離仙郡時,便自知已是陷入了死局,於是很早以前就做了打算。
他給自己想了兩條活路。
一是在林府君沒徹底拿下庫州前,逃回庫州,聯合外家以及一些尚還忠於魯王的舊部,重整勢力,將林府君定為叛賊,再聯合彆方將其打退庫州。
然而,這條活路,在林府君走哪都將他帶到哪,以及其森嚴的看押下,無疾而終。
後麵等林府君拿下庫州浣水郡,越公子更是清楚的明白,等林府君徹底拿下庫州,淮氏也不得不依附上她時,自己就算是徹底沒用了,必死無疑。
他設身處地的坐在林府君的位子上想,都不會在一切平息後,讓庫州舊主之子,還能繼續活著生亂。
所以,越公子也不指望林府君能大發慈悲的放過他。
於是他思來想去,終於又想了另一條活路。
娶林府君沒用,就算利用百姓輿論娶了林府君,或是成為林府君的贅婿,依林府君的狠勁,也必會在嫁娶後,過幾年悄無聲息的弄死自己。
想讓林府君為自己誕育子嗣,更是想都不要想了。
林府君有爭霸之心,瘋了才會誕育身有聞氏血脈的子嗣。
但若娶林府君的庶妹,林婉娘則不同。
林婉娘雖為庶出,但與林府君姐妹情深,不然林府君也不會走哪都帶著她了,若自己能娶了她,也算是與林氏聯姻了。
自己身為魯王唯一在世之子,又有淮氏這外家,既有用,又通過聯姻安身在了林氏之下,對於林府君來說,這就徹底無害了。彆人也休想利用他的身份再來生亂。
順便他還能活著彰顯林府君的仁德,林府君何樂而不為呢?
這是越公子在林知皇拿下浣水郡,又被林婉娘厲斥他與梁峰溪絕無可能,痛哭一夜後,苦思出來的保命之策。
不然....他也不會在那之後,多番與性格暴烈的林婉娘做糾纏。就為了..........能讓她傾心。
至於梁峰溪,他雖有心,也知是不可能了,到了後麵,多是他用來接近林婉娘的手段了。
“林二娘子何出此言?”越公子扇動帶著水漬的纖長眼睫,看著可憐不已。
林婉娘鬆了抵在越公子脖頸間的短匕,抬手用指尖抹去了他眼角一滴欲掉不掉的淚,問:“之前是不是覺得我挺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