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言氣鬱,道了句“臣愚鈍”,憤憤回班。
其餘人也被皇帝這兩不可氣到了,大明之所以財政赤字,這兩項國策稱得上罪魁禍首,你竟然都給否了?
嚴嵩出班道:“皇上,臣以為……”
“一條鞭法,以及相關的配套支出,也不可。”朱厚熜說。
嚴嵩一滯,悻悻回班。
朱厚熜掃視群臣,鼓勵道:“諸位愛卿,有言但言,不對不罪,對則重賞。”
群臣:“……”
財政赤字的根源,就是開源過甚,除了節流,彆無他法。
錢又不會平白生出來……
咦?好像並不絕對。
工部尚書出班,拱手道:“皇上,臣以為可多發行一些寶鈔,以此緩解財政赤字的壓力。”
“不可!”新任戶部尚書立時出班反對,道,“寶鈔一旦超發,購買力必定下降,這會致使百姓更窮,如此,輕則寶鈔信用再次降低,重則百姓會直接棄用寶鈔;
此事已有先例,若非從英宗時期,朝廷施行回購寶鈔政策,今我大明寶鈔可能一文不值。”
“臣附議。”禮部侍郎緊跟著出班,“皇上,臣拜讀我朝太祖實錄,其中有一段太祖與永青侯的對話,實令臣大開眼界,說的是……”
“五個橘子?”朱厚熜挑了挑眉。
禮部侍郎一滯,點頭道,“皇上聖明,超發寶鈔本質上和加征賦稅沒有任何區彆,觀今之氣象,實不容樂觀。”
頓了頓,神情不自然的說道:“今加征百姓一分賦稅,明個再還回去賑濟……可就沒有一分了啊。”
百姓出一分,層層轉手朝廷,再層層轉手百姓,隻怕連半分都沒有……
這個道理誰都明白,可誰也不好點破,包括皇帝。
朱厚熜微微頷首:“愛卿可有良策?”
“臣也以為,降低普及教育,亦或降低收回草原的支出,方為上策。”禮部侍郎訕訕道。
朱厚熜輕輕搖頭,問:“在不降低的開支的前提下,愛卿可有緩解財政赤字的辦法?”
“這……”禮部侍郎苦笑道,“皇上,財富不會平白產出,不削弱支出,隻能……嗬嗬……”
“愛卿但講無妨,無需顧忌什麼,若能解決赤字問題……”朱厚熜停頓了下,“翟鑾丁憂至今未歸,內閣還差一人。”
朱厚熜是真疼了,直接祭出‘殺招’!
此言一出,群臣立時瘋狂了。
雖都知道翟鑾即將回歸,可一旦入了閣,又豈有再被踢出來的道理?
皇帝再沒品,也不會自打嘴巴。
“皇上,臣有一計。”禮部尚書搶先道,並瞪了眼下屬。
“皇上,臣也有計!”吏部天官當仁不讓,並掃視了眼其餘八卿。
然,在入閣的誘惑前,吏部天官也不好使。
“皇上,臣也有一計。”
“皇上……”
奉天殿徹底沸騰,不少大員眼睛都紅了。
這個節骨眼,誰管誰是誰,除我之外,皆為敵人。
“肅靜!!”
黃錦尖嗓喊道,“朝堂之上,皇上麵前,如此成何體統,總要有個先來後到吧?”
這個黃胖子,越來越不討喜了……
吵鬨的大殿緩緩安靜下來。
龍椅上的朱厚熜上身前傾,俯視群臣,淡淡道:“朕說的是誰能緩解財政赤字,誰入閣,可不是說誰先獻策誰入閣,諸卿急什麼?”
“……”
朱厚熜緩緩靠回椅背,“李卿,你說。”
“是,”禮部侍郎李本深吸一口氣,壓抑著激蕩的心情,恭聲道,“另類開源,立竿見影的開源。”
“哦?如何開源?”朱厚熜眸光炙熱,不複淡然。
“正如臣方才所言,財富不會平白產生,可又不能掠之於民,隻能……”李本清了清嗓子,乾聲道,“成祖開海通商,造就了多少富紳?如今……也該他們貢獻一下朝廷了。”
“哼!大謬之言!”
“且不說富紳也是皇上的子民,若抬高商稅,到頭來,苦的還是百姓。”
“不錯,如此,還會影響到海上貿易,皇上數次說過,海外諸國正在爭相模仿我大明商品,時不我待,難道李侍郎將皇上的話,視作耳旁風?”
攻訐之聲,不絕於耳,卻也有理有據。
朱厚熜抬手下壓,輕笑道:“諸卿言之有理,可也得讓人把話說完才是。”
諸大員悻悻,審視著李本。
李本舔了舔發乾的嘴唇,恭聲道:“臣之計策,不會傷害到工商業,且富紳會心甘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