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再一次有意識以來,她便一直處在這個幽暗卻極度溫暖舒適的地方。她不能言語,僅能聽到外界的一些聲音,手腳也隻能小範圍的活動。之前她猜測了許多,甚至擺動手腳試圖離開這裡,均以失敗告終。經過無數次的試探,她終於驚悚的發現,她似乎正在一個人的肚子裡。準確點說,就是她帶著前世的記憶重新投胎到了母腹中。
此時,她這一世的母親,正一下一下的輕撫著肚皮同一個男聲溫柔地說話:“我這一胎懷象極好,肚子裡的這個比他哥哥可要乖多了。”
“這樣才好,看來我們小八是個懂事孝順的。”她認得這個清朗溫潤男聲,是她這一世的父親。
“還沒出世呢,哪裡就知道那許多,隻盼他將來少調皮一些我便也少些頭疼。”女子的聲音溫柔而幸福,帶著對未來憧憬。
“且放寬心,咱們家的男孩兒雖調皮了些,卻是個個知禮懂事的。”男子低聲笑道。
“這道是!”女子的聲音頗為愉悅自豪。頓了一下,女子似乎想了些什麼,又頗有些惋惜道:“若這一胎是個女孩兒就好了。”嗯,聽這話,她這一世的母親似乎沒有重男輕女的思想,這很好。她正想擺擺手回應下母親,便聽得男人撲哧一聲笑了:“倘若這胎是女兒,不說咱們家,便是咱們整個西津渡蔣氏,都得把你給供起來。”
女子嬌聲笑道:“哪裡就那樣精貴。”
男子道:“再精貴些也使得。咱們蔣氏這一支自打紮根這裡,已經足二百年沒有一個女孩兒出生了。”
“這倒是,我從前聽說也覺得不可思議......”
即便她帶著前世全部的記憶,但胎兒的精神著實有限,在父母的輕聲交談中,沒一會又沉沉的睡去。
夢裡。她仿佛又回到了前世。
前世她是地震孤兒,不知父母是誰。在福利院掙紮著長大,靠著自己的努力,14歲考上國內最好的醫科大學。大學期間,一個偶然機會,她發現自己似乎有催生植物和與動物溝通的能力,後來被招進了國家特殊部門的異能組,隸屬軍方。八年本碩博連讀,畢業後成了某軍區總醫神外最年輕的一把刀。兢兢業業勤勤懇懇工作了好幾年,攢下的錢除了每月寄給福利院的外,剛夠一套小戶型的首付。
買房後雖然有壓力,但不管怎麼說也算是有了自己的家。誰曾想房子剛裝修好,還沒等到她搬進去住,她的生命便在27歲這年戛然而止。
她成了“阿飄”。
她被追認為“烈士”。
她看見自己被燒成焦炭的身體;看到她遇難的那家幼兒園前,擺滿了悼念她鮮花;看到追悼會上,撫養她長大的院長媽媽、從前的戰友和同事朋友還有許許多多的陌生人在她擺滿鮮花的靈前哭的泣不成聲,這其中便有她救下的一十三個幼兒和他們的家長。
她的英雄事跡被各大媒體爭相報道,無數人們都在為她感到惋惜的同時也在網上為她祈禱祝福,祈禱她能有一個美好的來生。
再之後她覆蓋紅色旗幟的骨灰盒和屬於她的那枚“特等功臣”的軍功章一起被葬在了烈士陵園裡。
許是人們的祈願感動了上蒼,亦或是一些其他的什麼原因,居然沒有傳說中的鬼差來帶她去地府。在她下葬後的第三天,她正百無聊奈的坐在自己的墓碑上發呆,一位身穿道袍須發皆白仙風道穀的老道士憑空來到了她墓前。
老道長仔細的打量了她兩眼,不待她說話,便將一枚雕刻成蓮花形狀紅色玉石打進了她的眉心,道了聲:“無量壽福。小友生前為國儘忠,為民儘心,功德無量,不該如此飄零於世。也罷,老道便贈你一場造化吧!”說罷,便盤膝坐於她的墓前,念起了經文。
隨著經文的進行,她的額心越來越亮,到後來更是金光大盛,直至失去意識。
等到她再次有意識的時候,便是在這一世母親的肚子裡了。想來,便是當初那位老道長超渡了她。
一覺睡醒,四周依舊暗沉沉的。而外麵的世界依舊很安靜,她判斷還是夜晚,母親還在熟睡中。女子懷胎不易,為免擾了母親安眠,哪怕是醒了,她也一動不敢動。乾躺著未免難受了些,索性將意識遁入靈境裡。
這靈境藏於她的額心,正是當初老道打入她額心的那塊紅蓮玉石,名為芙蓉靈境。這芙蓉靈境,也不知是哪位仙家大能製作的法寶。一眼望去,無邊無際。
裡麵不僅複刻了她前世所在的那家軍區總院的包括120急救車在內的全部醫療設施,且裡麵的醫療設施和藥物似乎有再生功能,可以說是取之不儘用之不謁。醫院的停車場上,甚至還有好幾輛迷彩塗裝的高性能軍用越野,著實讓她驚喜不已。
醫院後頭是片霧蒙蒙的區域,她伸手試試,卻發現是一麵類似果凍一樣的凝膠做成的牆壁。她推了兩下,推不開也就放棄了。
正門外便是一口半畝左右的巨型靈泉,中間一口泉眼不停地突突往外冒水。因為水量巨大,泉水外溢形成數條大河,以泉水為中心,蜿蜒著向四麵八方流去,直到消失在視線的儘頭。
泉邊有一尊白玉異獸雕象。這異獸頭上兩架威風凜凜的樹叉似大角,看著有些像鹿。脖頸上上卻生著長長的白色驄毛,身上還有著淡金條的條形斑紋,端的是英俊神武,氣勢非凡。除此外,便是大片大片黑色的田地,和遠處的高山濃霧,以及蜿蜒流過田野的靈泉河。
此時一半田裡種滿了沉甸甸的優質稻米,一半的田裡種了各式各樣長勢極好的藥材,甚至不乏嬰兒胳膊粗的胖人參,和臉盆大小堆疊了七八層的赤的紫的靈芝,保守估計至少千年往上。
儘管不是第一次進來,她仍然有種爆富之感。不管怎樣,隻要她順利出生,靠著這些,她未來的日子都不會過得太差。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她清醒的時候越來越長。能聽到關於外界的消息也越來越多。
她即將出生的這個家裡不含還沒有出生的她,一共有十六個人。爺爺蔣靖安,人稱蔣老頭。奶奶胡氏。老兩口育有三子,長子蔣文康,長媳林氏。次子蔣文喜,次媳朱氏。三子便她今生的父親蔣文淵,三媳陸氏玉婉。到了她一輩,大伯家三子,二伯家三子,她自己也有了一個親哥哥。可謂人丁興旺。
這個世界叫“夏”,大夏朝。一個類似於古華夏的封建王朝,建國不到百年。從她目前得到的有限消息來看,百姓的日子雖不富裕,倒也算安穩。
隻是,自打上次的小雨後,已經兩個多個沒再下過雨了。眼看著三月已經了過了一半,春耕在即,再不下雨,這一年百姓們的日子怕是不好過了。
這些日子家裡人似乎都在討論這件事,言語中頗為憂愁,一股低迷的氣氛沉沉的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許是大人的情緒影響到了她,她這些日子也變得比從前焦燥了些,時不時便忍不住揮揮胳膊踢踢腿。她很想說,擔心什麼,一切都有我呢。但一想到自己還是母腹中的一團肉,剛抖起來的傲氣立碼焉吧了。唉!
好在這種沮喪的日子並沒有持續太久。幾天後的一個傍晚,蔣家人剛吃完晚飯,一大家子裡圍坐在一起說起明天要早起挑水澆地的事。正說著,陸氏便感覺裙底一片濕濡,竟是羊水破了。
屋裡頓時兵慌馬亂起來。好在蔣家的兒媳都是生過好幾個孩子的,便是陸氏自己也已生過一胎,最初的荒亂過後便鎮定下來。該進產房的進產房,將找穩婆的找穩婆,該燒熱水的燒熱水。
然而凡事總有意外。去請穩婆的蔣文康慌張的跑回來說,先前定好的穩婆今兒下午摔斷了腿,去了城裡的醫館到現在都還沒回來。
蔣家人一聽這還了得。這方圓二十裡穩婆就那麼幾個,各家有婦人要生產,都是提前定好的。這大黑天的,上哪再尋個穩婆去。
事急從權,老胡氏也無法。看著痛呼不止的三兒媳,隻得把心一橫,淨了手,自己親自上陣,讓兩個兒媳婦給她打下手。
老胡氏自己生過三個,陸氏也是生過孩子的。知道現在這情況,也是沒辦法的辦法。
陸氏在婆婆和嫂子們指導下,憑著上一次生產的經驗,該用力用力,該休息休息。
胎寶寶也十分乖順的配合著宮縮或休息或努力向外蠕動。終於在黎明前夕。
屋內突然一陣金光大盛,瞬間將整個產室和產室外的半個院子照得亮如白晝,其間隱有一朵紅色的蓮花華光流轉,直耀的人睜不開眼睛。
與此同時,一股讓人極度舒適好聞的草木清香撲鼻而來,讓人如置身草木繁盛的深林原野之中。院子石階縫隙中,原本寥寥的幾棵不知名的野草,在感受這股氣息之後,瞬間瘋長。不過幾息之間,便完成了抽高、開花、結果到凋零的一生,不僅如此,那掉落的種子,竟然在極短的時間內,再度發出嫩芽來。
院子中間的那棵大柚子樹,原本是滿樹繁花,不過須臾間便結了滿樹的果實,個個都有海碗那麼大,壓彎了枝丫。皮溥微黃,竟已然成熟。
不論是屋裡還是屋外焦急等候的人,都被這異象驚得目瞪口呆。緊接著,陸氏一聲痛呼,屋內傳來“哇”的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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