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部掌管全國錢糧,這些年朝廷為了休養生息,向百姓們征的稅極少。國家收入少,開支卻不小。
每年幾十萬軍隊的糧餉,朝廷各級官員的俸祿、各地興修的水利等等,處處都要錢。時不時還要賑個災什麼的。
可以說,花的每一分錢都要精打細算,這麼些年張修為了空虛的國庫,可謂是殫精竭慮,僅僅四十出頭的年紀,頭發便白了一半。
就這樣,還有不少人背地裡叫他“張摳摳”。
他委屈啊!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他不摳能行麼?能行麼?
如今,突然有人給了他這麼大個驚喜。畝產四五千斤的糧食啊,如果推廣開來,整個大夏將再無餓殍,國庫也會被填的滿滿當當。他恨不能給種出紅薯這人磕幾個響頭,喊一聲祖宗。
因而一向摳門到極點的張修,這回第一個站出來同道:“陛下,此人當重賞。”
然,有讚成的,也有反對的。一個大腹便便的官員站出來道:“陛下,臣以為此事當謹慎。畢竟,畝產四五千斤的糧食,古未有之。還須仔細查探才好,若是屬實,再行賞賜不遲。
臣就怕有那膽大包天之徒,為了某些不可告人目的,欺上瞞下,妄圖欺君。況且,這個蔣文淵再怎麼著也是個縣令,又怎麼會親自下田。我看分明是為了貪功弄虛作假。臣,懇請皇上明查。”
他的話音剛落,便被一個頗有些痞氣的聲音懟了回去。
“童大人真是好大的威風。這事情還未調查清楚,陛下都未說什麼,你這上下兩片嘴皮子一碰,就給人硬扣上一個欺君的罪名。是否太過武斷了些?”
說話間,自文官隊伍中走出一人,此人正是新上任的吏部左侍郎秦玨字觀之),平陽候府世子,秦皇後親弟,太子景衍親舅,正兒八經的國舅爺。
童涪秋見是秦玨,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眾所周知,穀麥的產量均不過兩三百斤一畝,豆類略高也不三四百斤。畝產四五千斤糧食,從古至今都未聽說過。”
秦玨冷笑一聲:“井底之蛙豈知皓月之輝。你做不到,不代表彆人做不到。”說罷,秦鈺不再理他。
轉而同夏景帝拜了一拜道:“陛下,臣有本奏。”
夏景帝知曉他剛從青州回來,該是知曉些什麼,於是和顏悅色道:“你說!”
“臣之前曾任青州縣令,與蔣文淵有過幾次往來。此子才學人品俱佳,在當地素有賢名。”
說到這裡,秦玨意味深長的看了童涪秋一眼繼續道:“臣卸任幾天前曾和太子殿下一同去過蔣家,可蔣家人告訴我他去了田裡。
臣當時覺得奇怪,他一個探花郎去田裡乾什麼?就讓他家的一個家仆帶著我和太子殿下去了。
到了地方,臣就看見蔣文淵同他父親和兩個哥哥一起,穿著粗布短打,卷著褲腿,撅著腚,滿頭大汗的在掄鋤頭刨地。”
說到這裡秦玨頓了一下又道:“他一個精貴的探花郎,繁花著錦後還能不忘初心。就衝這一點臣就佩服他!
當時我問他整地種什麼?他說種紅薯。臣在青州三年,經常巡鄉,尋常作物皆儘識得,唯不知此物。自是要問個究竟。
他說,之前曾無意中救下一位老道,那老道便送給他一袋果實,說此物名紅薯,四五月栽種,九、十月收獲,可高產。
臣親眼見過薯苗,藤葉蔓蔓,十分茂盛,唯不見花果,還曾懷疑他是不是讓人給誆了。
蔣文淵道他也不曾種過此物,但不論如何都要試一試,若是不成就當個青菜吃,若是成了那百姓們便又多了一種裹腹之物。
如今看來,他是真的種成了,隻是不曾想這果實竟然長在地下。”
這時在禦座邊的小寶座上坐著的景衍說話了:“孤可以作證,秦大人所言不虛。”
既然太子殿下都這麼說了,那此事便八九不離十了。再想到童涪文剛剛“義正言辭”那番話,大臣們看他的眼神都有些意味深長起來。這個童大人這麼針對蔣文淵,怕不是有什麼貓膩?
童涪秋隻覺得臉都被打腫了,且不說那個紅薯是不是真的高產,至少這紅薯真是人家自己種的,親自下田種的。
太子殿下親眼所見,連反駁都不能。隻好捂了笏板,灰溜溜的退回隊伍裡。
夏景帝點了點頭:“如此說來,這個蔣文淵確實有幾分本事。不過,童卿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是要慎重一些。眾卿覺得該派誰去合適?”
這時一直沒說話的司農寺卿金耀林出列道:“臣願意前去核實。”
景帝一見他便樂了:“喲,這個還真得你來最合適。你們司農寺專管農桑,說起來也是你的份內之事。這樣,金卿,你即刻挑選幾名靠譜的農官隨行,朕再給你派二十名羽林衛隨行,到了青州速速查明此事。若此事屬實,務必配合好蔣文淵以青州縣主中心,明年大力推廣紅薯,不得有誤。正好也讓農官們學學怎麼樣種紅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