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一雙杏眼震驚睜圓。
“疫病……嚴重不嚴重?”
“……從江對岸過來的都說,那頭發了水患了,好不容易水下去又出了疫病……沒有吃,沒有喝……都要死了、都要死啦……嗚嗚嗚嗚……”婦人神情從麻木到絕望。
她原先是要投奔燕州親戚的。
她一個弱女子,一路徒步不知吃了多少苦,好幾次差點兒被殺,但心口憋著一口氣才撐到現在。萬萬沒想到會在燕州邊界被告知燕州情況比乾州還要差,前後都是死!
難民之中如女子這般的,不在少數。
有人受不了打擊,當即選擇跳江。
在水中撲騰兩下就沉了下去。
沈棠也被這個消息驚到“水患?”
她喃喃“為什麼會有水患?”
錢邕幾人回來,告知渡船已經準備好,恰好聽到她的話,便咂嘴道“正常。”
沈棠高聲駁斥“哪裡正常?”
她此前了解過燕州境內的水係支流,最近的降雨量應該能抗住。哪怕最近雨水是多了點,但也不至於這麼嚴重。錢邕看著沈棠的反應,一拍腦袋,想起來她當時不在。
“哦,事情是這樣的……”
他將屠龍局聯軍那點兒事兜出來,因為一開始小規模試探鄭喬兵力浪費了戰機,大軍全力渡江攻打的時候,湊巧碰見了大雨和江麵急速上漲,再加上渡江冰封江麵……
種種因素堆疊,水患也就不意外了。
沈棠麵部肌肉不受控製地抽搐。
她再也克製不住“水患人為?”
錢邕道“至少九成把握人為。”
說完,他就見沈棠徒手抓碎一塊石頭“聯軍內部不乏人才,竟無人看出隱患?”
錢邕雙手抱臂,搖頭“倒也不是沒人看出來,你帳下的康季壽有提,上南的穀子義也有反對,奈何胳膊擰不過大腿。黃希光雖是草莽出身的泥腿子,但心機深沉,硬生生憋到了這時候,聯軍之中實力保存最完好的便是他和章永慶,哦,還有個吳昭德。”
還有一些劃水的,折損也不大。
說完,錢邕有些幸災樂禍地看著沈棠。
後者的臉色果然變得極其難看。
錢邕看似可惜,實則添油加醋“唉,若非那個叫公西仇的異族出現太早,或許鄭喬帳下的十六等大上造能將黃希光帳下大將宰了。嘖,沒宰成,優勢就在黃希光。”
他還有一句話沒說出來。
黃烈帳下十六等大上造是個威脅,對方活著,屠龍局聯軍其他勢力怕是要倒黴。
也不知哪個倒黴鬼先遭殃哦。
沈棠捏緊拳頭“黃希光!”
天王老子來了也保不住這玩意兒!
她做了幾個深呼吸,平複激烈情緒。
“公西仇怎麼來了?”
這稱得上意外之喜。有他在,便不用擔心康時了——強大武力麵前,瘟神避退!
錢邕道“似乎是奔著你來的。”
說到這裡,他嫉妒得牙齒都要酸掉了。
為什麼十六等大上造都是彆人家的呢?
為今之計,打不過就加入。
錢邕看著兀自出神的沈郎主,又想到自詡勝券在握的黃希光和章永慶,心下哂笑。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章永慶跟黃希光沆瀣一氣,不知道達成什麼協議,信心滿滿以為自己能笑到最後,殊不知,乾坤未定,這盤局的最終結果還是個未知之數。不——或許已經有答案了。
一行人趁著夜色偷偷渡江。
看著不遠處因心情差而冷若冰霜,頗有些惡念化身精髓的沈棠,錢邕幸災樂禍。
這一局,這位贏麵更大!
一行人渡江之後,尋了一處落腳點暫歇,派人出去打聽燕州和乾州兩地的情況。
大約半天時間,薑勝幾人回來。
不知何故,他們的臉色帶點兒悲戚。
沈棠忙問道“情況如何?”
——
與此同時,褚曜這一路兵馬已經將糧庫全部搜刮乾淨,保證一粒米都沒留給聯軍。
隻待夜色黑沉,守兵全部轉移。
咚咚咚咚——
密集的腳步聲從屋外傳來,推門之人是欒信的大外甥欒程“舅舅,人接到了!”
他迫不及待要將消息告知欒信。
派出去的人運氣好,在奧山郡境內打聽到了欒家主母的消息,沒費多少功夫就跟人會合了。現在正喬裝成難民模樣,最遲半月就能抵達燕州境內,屆時就能一家團圓。
欒程收到消息,險些喜極而泣。他險些被活埋的時候都沒哭,心中隻掛念著母親安危,如今母子都能撿回小命,實在是祖墳冒青煙了。欒信聞言也是長長鬆了口氣。
“如此甚好。”
說完,又起身向外走。
“都準備好了嗎?”
彆看欒程年歲不大,但能力還是有的。褚曜直接征用人力,丟到欒信手邊任用。
欒信也不客氣,使喚很順手。
“舅舅——還有一個消息,不知道該不該說——”欒程遲疑著沒有跟上,眨巴眼。
“說。”
“信使在路上聽到風聲,說是屠龍局聯軍內亂,盟主黃烈出兵圍殺穀仁兵馬,穀仁一方抬棺迎戰……最終還是不敵……”
欒信一驚“什麼?”
又急道“你怎不早說?”
欒信著急去找褚曜幾人商議,隻是他跛了腳,根本走不快。褚曜見他神情著急,一瘸一拐,安撫道“公義可是有事情?”
欒信道“穀子義懸了。”
身後的欒程小聲糾正。
“不是懸了,是沒了。”
褚曜捏斷了毛筆“你說穀子義?”
欒信道“黃烈乾的。”
褚曜聞言皺起了眉頭,道“這不該啊,穀子義帳下義弟,各個驍勇善戰,特彆是行十三的少衝……黃烈縱有規模不小的重盾力士相助,想動穀仁也不輕鬆……”
猜到他們會起衝突。
但沒料到二者實力如此懸殊。
欒程小聲道“聽說,黃烈帳下有十六等大上造……那人是個極大的威脅……”
へ╬
穀仁幾個的盒飯熱好了,放心,還有仨活下來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