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之戰已經很多年沒有過這樣的悲傷,他跪在地上,向著陸有為跳下去的方向,鄭重地磕了三個頭。
慕世豪和旭東也跪在了陸之戰的身後,磕頭為陸有為送終。
慕世豪起身走到陸之戰身邊,把他從地上扶起來,“死為往生,姐夫節哀。”
陸之戰兩眼通紅,耳邊是慕世豪說的那句死為往生。
死為往生......希望如此。
旭東來到陸之戰身邊,“阿戰,這裡交給我吧,你和世豪先回去,否則陸爺爺那邊會生疑,嘉賓那邊也不好交代。”
陸之戰沉默良久,轉頭看向旭東,“幫我儘量打撈他的屍骨,我不能讓他成為孤魂野鬼。”
旭東看著此時的阿戰,不禁心疼,他向前一步,抱了下他的肩膀,“我知道,放心。”
陸之戰閉了閉眼,“這事暫時秘而不宣,除了家裡人,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旭東和慕世豪同時點頭。
陸之戰擦乾臉上的淚,轉身往車邊走,慕世豪幾步超過他,坐到了駕駛室,“姐夫,我來開車,你休息一下。”
陸之戰沒有回答,直接坐到了後座。
慕世豪一路開得很慢,他需要給姐夫足夠的時間去平複情緒。兩個人都不說話,慕世豪偶爾通過後視鏡看一眼姐夫的狀態。
陸之戰一直靠坐在右後側的座椅上,看著窗外的景物,不知不覺中,竟已淚流滿麵。腦子裡都是這麼多年來他和那個不靠譜的父親之間的點點滴滴。
“爸爸,你能陪我一起去騎馬嗎?”這是六歲的陸之戰對父親提出的第一個請求,也是此生唯一的一個。
“騎馬?不是有阿福和保鏢他們陪你嗎?”父親一邊照著鏡子整理自己領帶,一邊問道。
“爸爸,我已經可以騎在馬背上跑很遠了,我想騎給你看。”他盯著父親的眼睛,期盼著他的答複。
“爸爸還要去工作,公司裡還有一大堆事情要處理,改天再說吧。”他說完,轉身就走了,半點看不到兒子眼裡的落寞。
年幼的兒子不想放棄,追到了大門口,卻看到自己的父親坐上了一輛紅色的跑車,開車的是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兩個人一見麵,女人立刻湊到父親的臉上親了一口,鮮紅的唇印留在了父親的臉上,令人作嘔,而父親卻開心得哈哈大笑。
車子開遠了,他很失落,一轉身卻看到母親正站在自己的身後,滿臉冰霜。六歲的他不知該和母親說些什麼,隻靜靜的看著她。
母親的視線從遠處收回來,落到他的臉上,依然沒有半點溫度,她似乎想說些什麼,卻又放棄了,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從那以後,似乎父親和母親在他的心裡都不一樣了。
如今再想起這些,早已沒有了當年的痛苦,更多的隻是對過去的回憶。也許這麼多年以來,他對父親的怨恨就是從那時開始生根發芽的。
可今天,那個自己曾經最怨恨的人,已經永遠的離開了他,不會再罵他是不孝子。他從此以後終於成了沒有父親的人,那是他曾經的期盼,而此時願望成真了,他卻無比的悲傷。
他的腦海中突然浮現一句話,父母在,人生尚有來處;父母去,人生隻剩歸途。他不知該不該把這句話也放在自己身上,畢竟他的人生,父親參與的並不多。
人死不能複生,如今再看來,一切恩怨皆已為曾經。
陸之戰回到會場,可畫和蕭逸立刻圍了過來。
“阿戰,你怎麼了?”可畫一眼就看出他的情緒不對,臉色也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