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
風停,雨止。
烏雲消弭,雷電退散。
仿佛天地都懾服於老人的威嚴,在這一刻化為了溫馴的寵物。
“看來,我還是來晚了……”
燕何站定,穿著那洗到顏色已然發白的袍子,從語氣上看,似乎早就已經料到了這個結果。
從離京那一天開始,他就沒有停止過對這位‘首座’的追殺。
按理來說,他雖然已日薄西山,但以半神之境,又有世界意誌相輔助,追殺一個尊者本該是輕而易舉的事。
可這麼長時間以來,他總還是會慢那麼一步。
一次次的撲空,一次次的差一點,讓燕何早在現身之前,就已經猜到了結果。
他略作歎息,眸光一轉。
毫無神通跡象,又無元力波動。
但,那壓製得寇不準動彈不得的黑洞,還是在這一眼之下化為飛灰。
差點就栽這兒了……寇不準收起三隻金靈,起身對著武聖恭敬行禮:“謝前輩救命之恩。”
他雖然在荒域是大佬之一,但歸根結底也隻有七百多歲,在七千多歲的武聖麵前,完全屬於‘小屁孩’行列。
“沒什麼,我也應該謝你……”
武聖拍了拍寇不準的肩膀,轉身走向一旁,一步邁出,已是來到王臣身側,伸手將愣神的王臣拉了起來:“王家的王臣是吧……在荒域多久了?”
“武聖……”王臣似乎還有些沒回過神,又過了一陣子才如夢方醒般趕忙行禮,回道:“回您的話,我已在荒域一千四百餘年。”
“嗯……回家吧,回去如果老九問你,就說是我讓的。”
老九?王臣愣神,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武聖口中的老九說的正是當今皇帝陛下。
“回去吧……能帶走的,想帶走的全都帶走,荒域的諜網也可以撤了,你治下的地盤全交給寇不準就好。”武聖說著,又拍了拍王臣的肩膀,身形再轉,眨眼之間已是來到了右使身前。
瞬間,右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這麼多年,她雖然從來沒有真正的效忠過首座,但是因為林陌的存在,她還是被首座驅使著做過許多見不得光的事情,其中對大燕朝廷不利的事情同樣不少。
武聖會怎麼處理她,她心裡也沒底。
然而……
“回家吧……”
武聖沒有動手,沒有壓製,甚至沒有責罵。
盯著那黑色鬥篷看了許久,忽然冒出了這樣三個字。
這一次,他沒有上前去拍肩膀,隻是麵帶惋惜的看著麵前的女人,歎了口氣道:“今天出了事情發展成這樣,你已經沒辦法再回到他身邊了,回家吧。
不出意外的話,這次回京,孩子也要成親了,你總要在場的好。”
噗通!
武聖話音未落,右使身子一軟,已是整個人癱坐在了地上。
下一秒,一聲女人扭曲的嘶吼兀然想起,仿佛要將二十年來的壓抑和委屈全都宣泄出去。
右使情緒爆發,再難自控,伏地痛哭。
“回家吧,回家吧……”
武聖搖頭,發出一聲歎息,轉身掃視一圈,入眼,儘是斷壁殘垣,從南到北,江河改流,山川移位,附近幾座城池崩塌,一派滅世景象。
最終,武聖將視線落在了韓玉春和納蘭賜身上。
登時,兩人肌肉繃緊,汗毛倒豎。
他們也懵了。
本來王臣重傷,那個瘋女人以一敵二,寇不準完全被首座壓製,這本事一片大好局勢。
結果,就在首座要一錘定音之時,那通天梯發生驚變,一根根鎖鏈纏住首座,似乎要拉首座下馬。
眼看著首座好不容易要掙脫鎖鏈束縛,徹底掌控局麵,首座大人卻是連個招呼都沒打,轉頭就跑了,獨留他們兩個羸弱的九品麵對武聖。
這不是完了?
就憑我們怎麼會是武聖的對手?
二人對視,均是從對方眼中看出了一抹絕望,似乎地府的大門已經打開,牛頭馬麵正在對他們招手。
然而,武聖卻並沒有動他們。
隻是掃了兩人一眼,便又轉過了身。
殺了這兩人,首座不死,仍舊無濟於事,同理,隻要能殺了首座,那麼這兩人也成不了什麼氣候。
他們對於世人來說,也許是高高在上的九品,但是在武聖眼裡,也隻是兩隻比較強壯的娃娃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