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
林陌和墨雲雲已經離開了。
空蕩蕩的禦書房仍舊沒有任何宮女和太監,隻有三個皇族大佬坐在那裡,每一個都神色沉重,一言不發。
略顯昏暗的陽光透過窗欞,斑駁的灑在地磚上。
“老十一,你的臉色能不能彆這麼難看。”
片刻後,還是燕靖帝率先打破了沉寂,側目道:“怕了?這可不像你的脾氣。”
“不是。”
武親王搖頭,嚴肅道:“我隻是覺得這一切對林陌不公平,不論怎麼樣,他還隻是個孩子……你一個九五之尊,我一個九品武者,到頭來全要靠一個孩子拯救靈州,你不覺得可笑嗎?”
身為武者的驕傲,讓他有些難以接受自己的無能為力,更接受不了讓一個孩子去冒險。
所以在知道了一切真相之後,他的心情一直很沉重,這也是為什麼剛才他從頭到尾都沒怎麼說話的原因。
他的個人情感和驕傲一直在勸他,攔住林陌,不要讓其去冒險,但是天下、責任卻壓著他,讓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公平,可笑……有道理,朕也覺得有道理,但是老十一你要清楚,我們彆無選擇了,而且……”
燕靖帝起身,揉了揉臉道:“而且所謂的公平,本就是可笑的,林陌麵臨這種不公,你我也在麵對這種不公,朕還是親王的時候,以為國力漸弱,隻要登基之後整頓吏治,通商富民便可以改善,後來登基,又出來了天下會等前朝餘孽,知道了先驅者手書的巨大作用以及隱患。
……好,朕認了,朕調度運籌,富民、剿匪同時進行,甚至不惜暴露潛伏荒域多年的王臣,才將先驅者手書拿到手裡。
朕以為一切都好了,一切終於可以步入正軌了,卻又冒出一個大祭祀,這狗屁天下轉瞬間便成了危在旦夕之勢……老十一,你覺得這一切對於朕這個皇帝公平嗎?”
武親王沉默,隻是望著禦書房的大門,久久沒有說一句話。
……
林陌離開皇宮,把墨雲雲帶回了林府。
母子兩人聊了很多。
按照墨雲雲的說法,大祭祀強行嫁接了林陌的洞天之後,就以林陌的安全相要挾,將墨雲雲捆綁在了天下會的戰車之上。
平常墨雲雲如何發瘋撒潑大祭祀都會忍耐,甚至於墨雲雲指著他的的鼻子罵,他也可以裝作沒聽見,但隻要墨雲雲有了要影響他計劃的勢頭,大祭祀就會把林陌搬出來。
墨雲雲也清楚,這個占據了林堂身體的冷血靈魂,是絕對下得去手的。
所以為了林陌的安全,她隻能一邊聽從大祭祀的安排,一邊試著想辦法擺脫、甚至打敗大祭祀。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她甚至不惜做出禦祖為靈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
這麼多年以來,除了大祭祀的壓力,她還一直承受著來自自己良心的譴責,這壓抑了二十多年的情感,終於是在林陌身上得到寄托,化為了說不完的話。
從中午,一直到深夜。
然,浩劫在前,已經沒有時間讓墨雲雲再多看看自己的兒子了。
“娘,我得走了……”
眼看夜色漸濃,林陌站起了身子。
“小陌……”墨雲雲瞳孔一顫,拉住林陌的手腕:“你一定要去嗎?要不然還是算了吧,我們走,娘帶你走,離開京城,我們躲得遠遠的……你信娘的話,你沒在他身邊待過,你根本不知道他有多可怕,這個世界沒有人能戰勝他的!”
啊,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林陌安撫住墨雲雲,道:“娘,您也說了,大祭祀要達成他的目的,靈州可能都要覆滅。傾巢之下,焉有完卵……我們又能逃到哪去。”
“可是……”
“沒事的,娘,相信我……”林陌打斷墨雲雲的話,柔聲道:“大祭祀如果真的不可戰勝,當年就不會被大木皇族處死,不會蟄伏數萬年苟活至今,我身上留著先驅者的血,也留著大木皇族的血,我一定能贏。
……您看到了,兒子要成親了,娶的是郡主殿下,這可是人生大事,兒子不在,還勞煩您幫忙操持一下,到時候兒子回來成親,再給您磕頭……”
……
午夜,林陌走出了侯府。
他沒有武裝流星,也沒有將流星變為巡遊艦形態,隻是徒步走在京城之中。
午夜宵禁的京城是那樣安靜,隻有一輪圓月高高懸掛在天上。
月光下,街道上的林陌影子拉得很長。
兩側鱗次櫛比的建築,讓他的身形顯得那麼孤獨,卻又那麼堅毅。
一路來到武王府,林陌站定了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