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一晃就快過完了。
老爺子是個閒不住的人,大明朝從大年初一開始,各部衙門就開始正式辦公。朱允熥這個皇儲,也要每天繼續按部就班的跟隨詹事府的翰林學士們讀書。
不過,今年的正月微微不同,而且今年的正月也格外喜慶。
先是淮王朱允炆,隨後是皇太孫朱允熥,兩人的婚事幾乎是一前一後。淮王的婚期,定在了正月十一,過了正月十五他就要去淮安就藩。
轉眼,到了正月初十,朱允炆奉旨在大婚的前一天搬回了東宮,住在慈慶殿之中。
老爺子雖然想讓朱允炆趕緊就藩,但並未虧待這個庶長孫,該有的禮製絲毫不落,內庫的金銀寶物賞賜也是流水一般。
可是即將大婚的朱允炆,隻是強顏歡笑,明眼人誰都能看出他藏在眼底的憂愁。
月朗星稀,朱允炆站在窗前,看著他生活了十幾年,滿是回憶的東宮,眼中神色湧動。
這裡有他太多的回憶,太多的歡笑。曾經他一度是這裡的主人,但最後卻隻能是個過客。一個隻留下名字,沒留下痕跡的過客。
不是他心裡還有不甘,隻是每每想到這些有些寂寥罷了。
“母親,兒子要成親了,再過幾日就要去淮安就藩!”朱允炆看著邊上,沒有半點燈火的慈雲殿心道,“這一走,不知何時,能回來拜祭您!”
慈雲殿,呂氏原來居住的場所。現在在燈火通明的東宮之中,卻猶如冷宮一般淒涼。
“殿下!”外麵,一個太監小聲說道,“太孫殿下來了!”
朱允炆趕緊抹了下臉,整理衣冠出迎。
“臣,參見太孫殿下!”
“二哥!快起來!”門外,朱允熥拉起他,笑道,“明兒就大婚了,心裡緊張不?”
“還.......還好!”朱允炆靦腆一笑。
他原就不是伶牙俐齒之人,經過呂氏一事之後,又失了聖心。平日說話更加小心謹慎,而且自從呂氏一死,他什麼心氣都沒了,爭不過人家也不敢再爭。
“你有心事?”朱允熥揮退了太監們,進屋說道,“是不是還有什麼放不下的?”
“沒有!”朱允炆跟在後麵,燈火之下,朱允熥身上的五爪金龍格外刺眼,“臣,沒事!”
“二哥!”朱允熥回身坐下,“你我兄弟,雖以前小有爭端,但畢竟是親兄弟。若有事,你直接說,孤定不會讓你有什麼遺憾!”
“臣........”朱允炆微微遲疑。
“可是惦記允熞,允熙?”朱允熥開口道。
這兩人,都是朱允炆的同母兄弟,現在居住在皇子所中。宮中是個勢利的地方,而皇子皇孫無論得勢不得勢,又都是驕傲敏感的。朱允熥上位之後,儘管他們依舊是榮華富貴,但是其中的酸楚,隻有他們自己知道。
朱允炆點頭,“是,他們還小,又不愛讀書。”說著,抬頭拱手,正色道,“殿下,畢竟一父同胞!”
“你忘了那日,孤去皇子所和你們所說的話了嗎?”朱允熥笑道,“若孤心裡還在怪你們,怎會主動和你們親近?咱們是一父同胞,過去的就過去了,二哥是他們的兄長,我也是!你就藩之後,孤自會好好照應他們,不讓他們受委屈!”
“多謝了!”朱允炆臉上露出一絲笑容,“我心裡,也就這點牽掛了!”
“大喜的日子,你看你說的!”朱允熥笑道,“二哥,你無需如此頹唐的活著!以前你母親在時,你還有幾分少年的意氣,可是現在好像魂都丟了一樣,你這樣頹唐下去,一輩子就毀了!”
說著,朱允熥站起來,“你我是兄弟,過去的事早就一筆勾銷。你還是皇爺爺的孫子,他老人家雖然恨你母親,可不恨你。你這樣,繼續頹唐下去,對得起誰?”
朱允炆的性格就是這樣,遇到坎坷從不想著邁過去,而是總沉浸在過去之中走不出來。說好聽是優柔寡斷,說不好聽就是沒有誌氣。男人,可以有心計,可以有手腕,更可以有野心。但是成熟的男人,更要灑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