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忽然停住腳步,看著道靜,“說你是化外高僧,寧靜致遠。怎麼每說起一物,都要刻意說好?”
道靜頓時尷尬,強笑幾聲,“啟稟殿下,卻是是好!”
“既然好,既然爾等又是修佛之人,為何要占據這等好處?此等美景,用來建書院,用來供遊人遊玩,方是物儘其用。”朱允熥冷笑下,“還是你們心中,存了貪念!”
“這............”道靜當場無語。
目光連連看向淮王,但是後者始終微笑,好似渾未察覺他的目光。
“心中有道,在哪都是修道。心中無道,便侮了名山大川,沾了銅臭味。比銅臭味還難聞的,是虛偽!”朱允熥繼續前行,毫不客氣,言語尖酸刻薄。
“這皇太孫還如師弟所言,眼中渾然沒有天下出家人。若當真他登基,我等僧人再無活路!”道靜麵上笑著,心中卻在冷笑,“此等暴虐之人,怎堪天下人君?”
寺院依山而建,行至半山腰,山路陡然變窄陡峭起來。
“殿下可是累了,在此處歇息片刻!”朱允炆輕笑道。
朱允熥點點頭,“好罷!”說完,在一處石凳上落座,又道,“孤有些渴了,煮茶來喝!”
聞言,道靜大為欣喜,忙到,“殿下稍作,老僧讓徒兒去給您取水!”
“不用,孤自己帶著呢!”
朱允熥話音落下,王八恥已經指揮宮人,拿出簡單的泥爐架在旁邊,同時又拿出兩個裝著清水的精美銀壺,準備燒水。
道靜頓時大感暗惱,心道,“師弟失策了,他是大明儲君,隨行的宮人把他吃喝拉撒用的東西都帶全了,他怎麼會喝外邊的水?”
就在他心中以為大事無望的時候,朱允熥忽然招手,把太監送到手邊的銀壺打開,嗅下裡麵的清水。
“這水,好似有些渾了!”朱允熥皺眉道,“聞著有股汙濁之氣!”
“銀壺雖好,但是困水。本寺古井之水,乃是活水!”道靜心中一動,趕緊說道,“大明衣冠禮儀傳承盛唐,用活水煮茶,正是盛唐遺風。殿下...........”
忽然,道靜說不下去了。隻見朱允熥的目光,似笑非笑的看著他。而旁邊,朱允炆則在把玩著一個銀壺,似乎置身事外。
“好!”朱允熥忽然一笑,“用你們的水!孤今日嘗嘗盛唐風味!”
道靜後背都被冷汗濕透,強壓心裡的緊張,轉頭對外圍兩個麵容清秀的沙彌說道,“去給殿下取水來,塊!”
兩個小沙彌轉頭就跑,但剛邁步就被人抓住肩膀。隻見兩個冷麵衛士,冷冷的看著他們。
“小師傅慢點,我等和你們一起去!”
小沙彌看看他們師傅,然後有些驚恐的點點頭。
石亭中,朱允熥轉頭問向朱允炆,“聽說你在淮安,喜歡和文人墨客來往?”
“附庸風雅而已,不然豈不是無聊死!”朱允炆依舊把玩著手裡的銀壺,隨口說道。
“既然你愛與文人墨客交往,何不建個書院。咱朱家的王爺都是上馬拿刀的,你喜好文事,建書院也算一樁美談!”朱允熥笑道,“孤看此地風景甚好,古色古香,沁人心脾。不如孤下旨,把這處古寺給你做彆院。你每日帶人在這,吟詩作對,才是真的雅!”
“嗬嗬!臣多謝殿下厚愛!”朱允炆笑道,“隻是此間有主人,臣怎能橫刀奪愛!俗話說,強扭的瓜也不甜!”
“你這人不老實,心裡明明答應了,嘴上卻說不要!”朱允熥笑道,“你也生了個兒子,他是孤的侄兒,孤還沒有賞他什麼,這便算孤的賀禮了!”
“如此,臣謝過殿下!”朱允炆坐著拱手,又看看周圍景色,開口道,“其實,若殿下真願賞他。臣鬥膽,殿下將來讓他邊疆牧馬如何?”說著,搖搖頭,“此等風景雖好,卻被樹遮住了陽光。那裡有萬裡邊疆,策馬奔騰來得暢快!”
“你還是在淮安待膩了!”朱允熥看看他,笑道。
他們兩人說說笑笑,似乎兄弟關係極為親密,沒有什麼君臣大禮。周圍的人,都垂手聽著,麵無表情。
“哼!想要這處古寺,怕是你等不到那天了!”
道靜心中冷笑,他身後兩個小沙彌已經拿著一裝水的銅壺,從林中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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