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時,殿外一個小太監低聲道,“皇上,錦衣衛指揮使何廣義到了!”
“傳!”朱允熥放下奏折。
傳字聲音落下,殿中包括王八恥在內所有的太監,躬身低頭背對著殿門,麵對著皇帝一步步退了出去。
他們退出去下一秒,何廣義進來,叩首,“臣何廣義叩見皇上!”
“起來吧!”朱允熥抬頭,“坐那回話!”
他們君臣二人說兩句話的功夫,太監們已退到了十步之外。乾清宮門口,兩名佩刀的侍衛門神一樣駐立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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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上吩咐你的事,今兒一早就又頭緒了?”
朱允熥坐在靠窗的羅漢床上,小口的吃著濃稠的南瓜小米粥。
何廣義起身,雙手下垂微微躬身道,“回皇上,您讓臣留意的那些人,都是早年間臣辦案時涉及的人.....”
朱允熥忽然抬頭,“當初辦李善長的案子,你扮演的是什麼角色?”
噗通,何廣義嚇得站立不穩,直接跪下,額上見汗。
“臣當日隻是錦衣衛的指揮僉事,李善長一案,由蔣瓛親自督辦,審訊查抄等事,都是他來負責,臣隻負責管理口供筆錄!”何廣義聲音有些顫抖,“就是把人犯說了什麼,一一記錄下來,然後交給太上皇!”
朱允熥沉默片刻,“可有大逆不道,詛咒之言?”
何廣義的汗,順著鬢角就落下來,“臣不敢欺瞞皇上,是有的!”
朱允熥又看他一眼,繼續低頭喝粥。
“回皇上,已革延安侯唐勝宗共有三子,長子繼業守著一些田產,在定遠老家務農,日子倒也過得去。次子隱居長沙,三子改姓趙,隱居永州。”
“已革平涼侯費聚,長子在剿滅方國珍時戰死,家中二子三十二歲時病逝。現隻有個孫子,年十九尚未婚配,縣學的學子,靠了三次秀才,都未中!”
“滎陽侯鄭遇春有六子,當日被問罪之後,其六子都被發配貴州,如今全在貴州軍中。其長孫鄭旺,母族乃六安侯王家。洪武二十三年追論胡惟庸案王家被奪爵,但並未問罪。這些年,王家時常資助這位外孫。鄭旺也爭氣,千年考中了秀才,正在準備今科的鄉試!”
“故濟寧侯顧時,共有四子皆因胡惟庸一案被誅....其孫顧琰,遷居四川......”
朱允熥忽然放下手中的羹匙,長歎一口氣,“朕少時讀大明開國記,這濟寧侯顧時,是最早追隨皇爺爺的人。皇爺爺過長江時,他是帳下先鋒百夫長!”
“回皇上!當初洪武二十三年追論胡惟庸一案的時候,濟寧侯已病故,太上皇為了酬表功臣,追封滕國公!可是....”何廣義低聲急促的說道,“濟寧侯的長子當時為金吾衛鎮撫,素來和蔣瓛不睦,蔣瓛小人也,公報私仇,逼得顧家四位男丁身死獄中.......”
何廣義不知為何皇帝忽然問起這些昔日的功臣子弟來,而且還要詳細的追問這些人的下落。況且當年為了往上爬,他在案子中所扮演的角色,也並不是那麼無辜的。
是以從進宮以來他心中就一直非常忐忑,眼下聽皇帝口風,惋惜顧家的遭遇,他趕緊把臟水直接潑給了早就變成人皮褥子的蔣瓛。
“你接著說!”朱允熥看他一眼,繼續低聲道。
這一眼,直瞄得何廣義頭皮發麻。
“營陽侯楊璟當日也因胡惟庸被問罪,但因身死未追責。其子楊通嗣爵,現為普定衛指揮使。還有一子楊達,如今在國子監讀書,官授散騎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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