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從小到大,在人生將近西十年的歲月中,他從沒這樣肆無忌憚的,緊緊的抱過他的父親,表述過自己心中,那純粹的對父親的愛。
他也忽然間想明白一件事。
並不是因為他是長子,父親對他就格外的嚴厲。
而大概是因為隨著年齡漸漸大了,讀書多了,禮法深了。
他不曾主動的,向父親表達著愛意
所以,兩父子才始終好似沒那麼親密!
吱嘎吱嘎
身後傳來腳步,那是軟底鞋踩著積雪的聲音。
“王爺”
朱高熾沒有回頭,就知道是自己王府的管事。
“說!”
他揉揉朱瞻基的頭,把孝服下的皮毛衣裳緊了緊。
“老王爺身邊的侍衛火裡火真”
管事的聲帶著幾分感慨,“剛才在偏房之中自刎了留下兩行字,說是生死都要跟老王爺在一塊兒下輩子還當老王爺的兵”
“啊?”
朱高熾推開兒子,臉上更多了幾分悲傷。
他父親的貼身侍衛,也是看著他們長大的長輩,就這麼跟著他的父親去了?
“還留下什麼話沒有?”朱高熾又輕聲問道。
“沒有但”
管事欲言又止,“晚上開始,火侍衛就一首打自己的嘴巴哭著說今兒沒攔住老王爺”
“知道了!”
朱高熾打斷管事的話,鄭重道,“他兒子也是父親的親兵吧?”
“讓他兒子趕緊把人收斂了”說著,又道,“忠臣回頭孤上表皇上請個惠及兒孫的嘉獎!他所有的後世花費,都家裡出!棺槨等物,務必精美,不能怠慢”
說到此處,朱高熾頓了頓。
“派人去給父親的舊部送信吧!”
當年安南之戰過後,朱棣手下原本那些北地名將,這些年早就被拆得天南海北了
“能來的,讓他們來見見父親最後一麵,磕個頭!”
“好!”
突然,靈棚那邊傳來痛哭之聲。
“爹呀您怎麼就這麼走了?”
朱高熾抬眼看去,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從遠處走來。
他牽著朱瞻基的手朝那邊走去,剛走幾步,頓時臉色大變。
“她怎麼來了?”
~~
“姑母,您可算來了”
朱高燧看著來人,不住的磕頭。
小福兒在幾個嬤嬤的攙扶下,蒼白的臉上滿是不可置信,身子幾乎搖搖欲墜。
“姑母”
朱高熾快步而來,一把攙扶住,低聲道,“您正坐月子呢,怎麼也來了?”說著,跺腳道,“萬一受了寒氣,您身子還要不要?”
“我來看看西哥”
小福兒的臉上掛著淚,低頭看看,對上朱瞻基的目光。
然後甩甩手,“去,給姑祖母拿塊孝布來”
朱瞻基蹬蹬蹬跑到一邊,從仆人的手中拿過一塊孝布,然後返回。
“出來的急”
小福兒臉上的淚止都止不住,顫抖的結過孝布,纏在腰間。
“西哥”
“你怎麼?”
“姑母,您慢點”
朱高熾聽著小福兒的哭聲,心中更不是滋味。
儘管所有的宗室駙馬皇親都到了,但所有公主當中,寶慶長公主是第一個登門的。
儘管可能是因為這位姑奶奶心中沒有什麼禮數規矩。
但也恰恰說明,這是最難得的真情流露。
“西哥”
小福兒看著棺材中的朱棣,淚如雨下,“您可還記得,您當年說給我買撥浪鼓十多年了,都沒兌現呢?”
說著,喃喃道,“我又沒了一位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