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越急,謝晉忠越怕。
一介草民驟然見到兩代帝王,而且近在咫尺,他心就算有千言萬語也說不出來。
“皇爺爺,彆急!”說著,朱允熥對謝晉忠道,“你所獻之物關乎國計民生,朕和皇爺爺有些話要問你,你慢慢說!”說著,又對王恥道,“給他水!”
王恥送上茶水,那茶盞蓋碗在謝晉忠手裡,哆嗦得啪嗒作響。
“咱問你!”老爺子性子急,繼續開口道,“你說此物可以畝產數十石,是真親眼得見還是咋?到底畝產多少,跟咱說準數,不得信口雌黃!”
啪嗒啪嗒,謝晉忠依舊在抖,半晌說不出一個字來。
“他娘的!”老爺子大手撓撓頭,“樸不成!”
“奴婢在!”樸不成答應一聲,挽著袖子上前。
突然揚手,啪啪啪啪正手反手來回四下,謝晉忠直接被抽得眼冒金星倒在地上,鮮血長流。
“皇上問你話呢!”樸不成咬牙,“再不好好說話,殺你全家!”
“你這是.....?”朱允熥皺眉,甚為不滿,“你打他作甚?”
不等樸不成說話,被一頓嘴巴暴抽的謝晉忠忽然翻身跪地,口高呼,“草民謝晉忠,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太上皇更萬歲萬歲萬萬歲!”
老爺子一笑,對朱允熥道,“你看,抽利索了!”
謝晉忠剛才說不出話,是驟然降臨的狂喜和心惶恐交織在一起,導致一時的失神。被樸不成一頓抽,劇痛刺激之下,心頭清明起來。
“彆萬歲了!咱問你,這玩意當真能畝產數十石嗎?”老爺子問道。
“回太上皇!”謝晉忠依舊有些畏懼的開口,“千真萬確!”說著,鼓著勇氣道,“草民在呂宋有莊子,都沒怎麼精心伺候,這東西就不停的長,草民莊子裡那些土人,餓了就去土裡刨,怎麼也吃不儘!”
“草民所言千真萬確,沒有一句假話!”
“若有半句假話,草民出門就淹死!”
老爺子的神色再次鄭重起來,端詳著手裡半截紅薯,“就這半截嗎?”
張大彪馬上道,“回老皇爺,臣在謝晉忠的海船上獲取了這種甘薯數百斤,都帶進宮,此時正放在侍衛處!”
“甘薯?”朱允熥笑道,“誰起的名字?”
“回皇上!”張大彪喊道,“是臣等隨口起的,回航這幾日,臣等在船上也蒸了幾回吃,這東西吃著像是芋頭,帶著甜味,所以順口叫甘薯!”
“你吃了?”老爺子忽然斜眼,麵色不善,“咱都沒先吃,你吃了?你他娘的吃哪裡去了?誰讓你吃的,知道這東西難得,你還敢吃?”
張大彪頓時篩糠一樣,“臣該死.....”
“傳旨,讓侍衛處把那些甘薯抬進來!”朱允熥岔開話題。
老爺子是視糧食為命的人,得知甘薯的畝產數十石,心已是當成了寶貝。那張大彪說了吃了一些,老爺子心裡正不知怎麼心疼呢!
忽然,謝晉忠福靈心至,開口道,“太上皇,此物雖然粗鄙,但勝在入口甘甜,若您不嫌棄可以命人蒸來嘗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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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百斤紅薯裝在木框,被抬了進來,老爺子的眼睛都挪不開了。此時的紅薯,遠不如後世那般肥大,隻有水蘿卜一樣大小。而且表皮也沒有那麼豔紅,而是帶著微微的灰色。
“甘薯!甘薯!”老爺子看著那些紅薯,圍著木筐一圈又一圈。
朱允熥靜靜看著老爺子,沒有說話。
上天垂憐大明,也垂憐老爺子,在他的有生之年,見到大明百姓多一份果腹的口糧。
殿馬上支起了幾口大鍋,樸不成帶著宮人用清水把紅薯仔細的洗了幾遍,然後放在蒸鍋。
“等會!”即將開蓋點火的時候,老爺子忽然大喝一聲,上去咣的一腳,樸不成直接一個跟頭飛出,就聽老爺子大聲道,“誰讓你蒸那麼多的,糟蹋東西!”
說著,親手把鍋裡的紅薯又都拿出來,大聲道,“蒸倆....不,就蒸一個。咱和大孫,一人一半!”
碩大一口鍋,裡麵蒸一個紅薯。
爺倆就站在鍋前,眼巴巴的看著。
殿寂靜無聲,隻有計時的沙漏發出微微的聲響。
沒多時,紅薯的香氣開始在空氣彌漫。
“香!”老爺子開口道,“香甜香甜的!”
說著,轉頭對謝晉忠道,“若真能畝產數十石,你功在社稷利在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