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使得,碼頭附近的貨倉,永遠都不夠用。除了官府的貨倉之外,再往後一點的地方,許多百姓也把自己家,變成了貨倉,和商人的落腳地。官府吃肉,他們跟著喝湯。物流業,已經開始在大明露出了苗頭。
“不錯!”朱允熥讚歎一聲,不知是說窗外的景象,還是讚酒樓的環境。
偌大一個桌子,隻有朱允熥一人落座,堂頭親自給倒上最好的西湖龍井,欠身問道,“客官,您想用些什麼?”
“有什麼拿手菜?挑些清淡的!”朱允熥笑道。
堂頭站直了身體,跟唱歌一樣的張口就來,“您喜歡清淡的,這季節油悶春筍最好不過,還有三絲拌蟶,龍井蝦仁,西湖蓴菜湯,您若是喜歡吃魚,小店的西湖醋魚是京城一絕,做飯的大師傅,還有用的活魚都是從杭州來的,保您滿意!”
說著,又笑笑,低頭道,“不知貴客是不是第一次吃我們浙菜,浙菜看著顏色重,其實吃著是鮮!”
朱允熥輕搖折扇,“好,就這些,速速上來!”
“好嘞!”堂頭笑著答應一聲,拎著茶壺往外走,一邊在樓梯上跑著,一邊嘴裡唱道,“天字號雅間,乾果盤四品,鮮果盤四品,甜點四品,先伺候著!”
酒樓從掌櫃的到夥計,嘴皮子都利索,說話不但快還帶著節奏,聽起來似乎唱歌一樣,格外悅耳。
這時代,經商是門手藝,當夥計更是門手藝。夥計不是誰都能當的,掌櫃的要先看後生的長相周正與否,機靈與否。然後進門是三年的學徒,磨練心性。稍微心眼不正的,吃不了苦的都留不下。
後廚的規矩更多了,三年學徒,三年配菜,三年切墩兒,十年之後才能掌勺。而且往往一乾,就是一輩子。
飲食是入口的東西,最忌諱的就是不乾淨,最忌諱的就是家裡廚子夥計不上心。一家老店,經營幾十年,靠的就是小心謹慎還有好手藝,換來的金字招牌。做生意的人,掙的是買賣辛苦錢,可不是昧良心的錢。
“在這吃飯,可比宮裡有趣了多了!”朱允熥笑著說道。
可是,他這話卻無人應答,隻有王恥跟著笑笑,其他的侍衛們依舊兩眼炯炯,警惕的看著四周。
“出宮了,放鬆一些,彆這麼繃著!”朱允熥端茶喝了一口,“不然,這頓飯孤也吃的不痛快!”說著,又笑笑,“這茶不錯,比宮裡的好!”
“殿下覺得好?”王恥湊過來笑道,“那奴婢回去就和尚膳監的人說,讓他們去采買!”
“彆折騰了,不過是沒喝過才覺得好喝,一會回去的時候買一些就是了。”朱允熥喝茶笑道。
他要真是開口讓宮裡的人采買,這事就大了。
這時,門外那酒樓的堂頭,又拎著一尾活蹦亂跳的鮮魚進來。
“貴客,您瞧!”那尾鮮魚,在堂頭的手裡不住來回扭曲掙紮,堂頭笑道,“這是從西湖運來草魚,您看這顏色,這鱗片。已然在清水裡餓了兩天,土腥味都吐了。這條魚正好一斤沉,您過目之後,小的就送去後廚了!”
朱允熥越發覺得有趣,笑道,“快去做吧,我都餓了!”
“稍等!”堂頭麵對朱允熥退出去,邊走邊道,“您先嘗嘗點心,小店請蘇州大師傅做的,用的上好的霜糖。”
朱允熥拿起一塊,入口軟糯芬香,對王恥笑道,“這盤點心,給大夥一人份幾塊,墊墊肚子!”
王恥低眉順眼的答應,端著點心出去分發。侍衛們跟豬戒吃人參果似的,塞嘴裡嚼都不嚼就吞下去。
“暴殄天物!”朱允熥搖頭笑罵,又不許不急的吃了起來。
吃著,他再次站在窗邊,看著窗外景象。
“今日方知,什麼是偷得浮生半日閒!”朱允熥心說道,“怪不得許多皇帝,都不喜歡在宮裡呆著,想要出來遊玩。如此美景,風情,怎能不愛!”
這時,傅讓在門外說道,“三爺,張善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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