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不靜,燈火猶自明。
千家萬戶,該睡的都睡了,沒睡的也準備睡了。
趙家的主房裡,趙思禮坐在床沿上,一副半夢半醒的樣子。自從老皇爺從他家走後,他就感覺跟做夢似的。一切都是那麼不真實,一切都好像是幻覺。
可是,方才他在沒人的地方抽了自己一巴掌。
嗨,不是夢,真他媽疼!
“大明太孫正妃!以後的大明皇後!再往後大明太子的娘!”
趙思禮就那麼坐著,臉上癡癡呆呆的,時不時的嘴角露出幾分笑意,然後又生生的憋回去。
“哎!嗨!”
趙氏看丈夫傻呆一般,伸手在他眼前晃晃。
“當家的,想什麼呢?”
咕嚕,趙思禮把即將流下的口水咽下去,看看媳婦,猶豫了下,“沒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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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跟丟了魂似的!外邊有相好的了?”趙氏一邊更衣一邊開玩笑說道。
若是往常,趙思禮肯定笑著回嘴,說看上誰誰,然後夫妻二人說笑一番。可是今日,他卻若有所思。
夫妻連心,感到丈夫不對勁,趙氏在梳妝台上回頭,看著沉思的丈夫豁然變色。
“姓趙的,你不會是真..........?”
她丈夫大小也是個官,保不齊真有狐狸精勾搭。
“老娘們家家一天腦子裡都想什麼?”趙思禮嗬斥一句,隨後長歎一聲,“不過,咱這家裡是太冷清了,該進兩個人了!”
趙氏剛放下的心,馬上提溜起來,大聲問,“進誰?姓趙的我告訴你,你要是弄不三不四的回來,我馬上帶著閨女兒子回娘家!彆看你是個官,我三個哥哥哪個都不怵你!”
“咋呼什麼?”趙思禮瞪了一眼,“我說的是,給咱閨女找幾個丫鬟!”說著,開始訓斥媳婦說道,“咱怎麼也是官家,你爺們的品級也夠得上使用奴婢。寧兒怎麼說也是個官家的小姐,你看她天天乾粗活,手都粗了,你不心疼?再說,咱兒子大了,是吧。身邊也得有書童,小廝伍的,對吧?”
趙氏想想,挨著他坐下,“我也想當闊太太,可是錢從哪來?你一個月就那麼點俸祿,一家人都得算計著使。再說,你不是說了嗎,天子腳下不能張揚,不能芝麻大的官,就過得跟財主似的!”
“婦人之見!”趙思禮想想,“明兒,把那箱東西賣了,看看能不能踅摸一個好點的宅子,再買點丫鬟什麼的,咱們這個家現在也太寒酸了,好說不好聽!”
趙思禮也打了十幾年仗,從一個大頭兵變成京城的官,直接隸屬應天府管。不是軍戶,不是衛所的窮兵,他能是傻子嗎?
官聲好,不貪不代表家裡一點餘錢沒有。當年跟著常大將軍打仗,金山銀海隨便兄弟們搶。他成親的時候,親手交給媳婦一小箱財物。都是踩扁了的金銀玉器,銀元寶金錠子等。
“那能買嗎?”趙氏不答應,嚷嚷道,“那可是留著將來給兒子買前程,娶媳婦的錢!你這品官蔭不到兒子身上,他將來做老百姓?”
“你兒子這輩子,都做不成老百姓!”趙思禮一咧嘴笑出聲,“彆說你兒子,你孫子,你重孫子都當不成老百姓!”說著,看看天棚,“都他媽是人上人!老趙家,發達了!”
“當家的!”趙氏伸手在爺們腦門上摸摸,“你沒發癔症?怎麼了這是?”
“有個事也該告訴你,不過你先準備準備,彆一驚一乍的!”
“到底什麼事?”
正說著話,趙寧兒端著一個木桶進來。
“爹,累一天了,泡個腳解解乏吧!”
“哎!”趙思禮答應一聲,脫了鞋襪。可是剛脫了一隻,頓時跟被踩了尾巴似的跳起來,“可使不得!”
老皇爺今天把話都挑明了,告訴他在家等著禮部的消息還有宮裡的聖旨。
自己閨女成了太孫正妃,那就不是自己閨女了!
自己就是臣了!
今天皇爺看寧兒在家裡洗衣做飯的,已經老大不高興。要是讓他老爺子知道,寧兒還要給自己洗腳?
趙思禮都不敢想了!
“爹,什麼使不得?”趙寧兒也發愣。
趙思禮趕緊說道,“你累了一天,趕緊回去好好歇著,從明兒開始,家裡的活你什麼都彆乾,全讓你娘來!對了,明兒你去綢緞莊子上,給自己買些好布料,做幾身衣裳.........不行,你不能隨便出門,往後在家呆著,千萬彆隨便出去。買衣服,讓你娘去買。她娘,彆心疼錢,什麼綢緞布料子,金銀首飾,都給咱姑娘買上!”
說著,心裡動了真情,看著素衣的閨女,有些更咽道,“爹對不住你,養了你十幾年,都沒讓你享什麼福!”
“爹!你是酒吃多了?”趙寧兒笑道,“家裡的事,女兒不乾誰來乾?娘也年紀大了,還要去照顧姐姐那邊!”
“讓你姐姐明兒搬回娘家來!大外孫子也來,家裡的事,交給你娘和你姐!”趙思禮大聲道。
趙氏越發不解,“這不是說胡話嗎?哪有出門的女兒回娘家的道理。再說,大姑爺也不見得願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