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皇手裡握著春夏呈上來的拜帖,移步至了議事殿。
議事殿下首左側位,紫檀木的四獸底座上,放置著一座錯金銀螭紋夔熏香爐,通體為端穆金黑色,爐體造型沉穩古樸,雕鏤玲瓏剔透又不失雅致。
林知皇此時正坐在大殿上首主位,看著這擺放在殿內的香爐頂,嫋嫋飄出的香煙,整理思緒。
大殿下首中央,站著一名身穿青色文士服儒雅青年,在自報完家族姓名後,便含笑立在下首,望著上首主位端坐的林知皇,靜等她問話。
好半晌後,林知皇才開口對靜立在下首的人確認道:“東州臨川裴氏五房嫡長子裴菱爻?”
裴菱爻含笑拱手:“是。”
林知皇麵上無甚表情,內裡其實有些懵然:“大舅舅?”
裴菱爻含笑點頭:“是。”
林知皇懵然過後,大腦開始急速的轉了起來:“您一直在庫州這邊?在庫州待了多久了?”
“成親後,便在庫州了。在此處待了有七年了。”
林知皇聞言,眉尾微挑,那便是早知曉我在離仙郡做了傀儡郡守了。
爹那些年投效魯王,待在庫州,也算得魯王重用,這位大舅舅,就沒有想過聯係他姐夫?
林知皇直接問:“為何?”
裴菱爻當然知曉林知皇問的是什麼,含笑回道:“沒有聯係的必要,我不想在魯王手底下做事,更不想被其注意到。”
林知皇沉吟了片刻,而後又問:“大舅那時是如何看我的?”
裴菱爻毫不避諱,直接回道:“傀儡。周身都是監視您的人。”
林知皇聽到這裡笑了起來,換了個問題:“您當時是如何看我爹的?”
“姐夫那個殺千刀的,竟敢賣女求榮,我必叫他好看。”裴菱爻麵不改色地說出了他當時的心聲。
林知皇聽後失笑,揚唇道:“所以,大舅舅當時以為我身邊全是魯王的暗探,因此怕暴露關係,沒有聯係離仙郡這邊。更認為我爹賣女求榮,沒有護好娘親與我。準備蟄伏在旁,瞅準時機給我爹好看?”
裴菱爻被聰明地外甥女點明了彼時的小心思,尷尬的抬手摸了摸鼻子:“倒是想不到,您竟是這般厲害的人物。反是我那姐夫,是您放在魯王身邊的傀儡.......”
“哪需要我這大舅舅來救?”
林知皇失笑,饒有興致的續問道:“您似乎篤定魯王不長久不了?”
提到魯王,裴菱爻不屑的輕嗤一聲:“魯王那般行事,豈是長久之相?”
“魯王先是對薛傾毫無保留的放權,讓他重掌麾下大部分兵馬,出征一趟回來,又那般明目張膽的忌憚薛傾,真是.........不知所謂。”
裴菱爻麵露嘲諷之色:“魯王和薛傾這對翁婿,我在最初魯王打壓江越河,從江越河手中強奪過兵權,將諸多兵馬移交給薛傾掌理時,就看出了不妥。”
裴菱爻嗤笑:“魯王與薛傾這對翁婿反目,在七年前我看來,就是遲早的事。”
林知皇話聽到這裡,霎時便想明白裴菱爻原先的打算,了然道:“所以大舅舅,分外看不上魯王與薛傾這對翁婿.........一直輔佐的是,你最看好,未來會成為庫州之主的人?”
裴菱爻清咳了一聲,略有惆悵道:“是啊,我還準備輔佐了庫州未來之主,一朝升天,讓嶽家再不敢小瞧了我去......”
“再救您出水火,把您身上的那傀儡郡守官職給卸了,再給您說一門好親,讓您日後的夫家,不敢小瞧您去,護您餘生無憂..........”
話說到這裡,裴菱爻頗有些計劃被打亂的怨念:“倒是不想,您非是傀儡不說,還反是蟄伏在庫州之側,欲侵吞庫州的猛虎。倒讓舅舅籌謀了近七年的布置,一舉成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