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是人間地獄一樣的慘景。
懷玉從沒經曆過這些,戰場的慘烈撲麵而來,那些強壯的豪強地主甚至官員子弟的府兵將士,在這裡一個個都在經受著痛苦。
條件太差了,尤其是管理太差了。
沒看到幾個大夫,更彆說什麼專業的護理人員,那些被收治進來的傷兵,似乎在這裡聽天由命。
簡單的用藥包紮,然後就扛,扛過去就又是一條好漢,扛不過去可能就是直著進來橫著抬出去,或是傷口感染嚴重被截肢斷手斷腳,最後有可能仍還逃不過一個死字,隻是死時連身體都殘缺不全了。
夏季天氣熱雖然有些好處,但也有壞處,傷口更易感染,特彆是那些蒼蠅蚊蟲到處飛。
“這裡之前都是柴校尉在管理?”懷玉皺著眉頭問。
柴哲威有些冷漠的掃過病區,“我已經四處征召民間醫師,以及各處采買藥材,還向大總管請調來了不少民夫看護照顧傷兵,在我的努力下,這麼多天,這裡也才死了一百多個傷兵,隻死了傷兵一成。”
聽著他有些炫耀似的話語,懷玉真想給他一巴掌。
能從岷、洮前線一路運回到秦州伏羌病兒營的,其實大多數都不是傷的最重的,傷的最重的好多都直接死前線了。
可是這一千多傷兵辛苦送回來了,在這裡居然還死了一百多,而且現在天天還要往外抬十幾個。
“我要馬上查閱這些傷兵的折傷簿,查看用藥情況等,還有病兒營中的儲備藥物簿等······”
柴哲威不滿的道:“我們人手有限,醫治照顧這些傷兵都來不及,哪還有什麼時間填寫登記什麼傷病檔案,至於用藥情況也沒有特彆記錄,
藥房就在那邊,藥物都在裡麵,自己去看就是。”
他的話讓懷玉又想扇他。
草菅人命。
他不再理會這個紈絝公子,直接來到院中,大聲自報身份,“我是太子殿下特授太子右衛率參軍事武懷玉,特命前來檢校隴右行營醫務,剛才已拜見過柴大總管,從現在開始這裡由接管,
現在,病兒營裡的醫師、藥工、傔從、士兵,全都過來集合!”
“所有人立即放下手中事情,過來集合。”
懷玉讓人取來紙筆,開始記錄病兒營中醫師等人的名字、身份,然後給他們重新安排任務。
“醫師令狐寶弘、董節,你二人立即開始檢查一遍所有營中病兒,按內外傷、腫毒瘡疽、骨折、斷肢等不同情況記錄並整理,限一個時辰內完成上交於我。”
“馬遂、高信貞,你二人負責帶人燒水,要把那些換下來的繃帶紗布全都拿沸水煮燙清洗乾淨然後晾曬。”
“張善和、趙延濟,你二人帶人清掃病區,點上藥香驅蠅滅蚊,把垃圾都清理乾淨運走,並把茅房清洗,往坑裡灑石灰······”
懷玉一連串的命令,給病人立檔案,打掃清潔病房,給病人擦拭清潔身體,更換藥物紗布,甚至是去行營要錢糧物資,給病人增添床榻席子等等。
緊接懷玉開始帶著醫師們巡視病房傷兵,先從重傷兵開始,診斷他們現在的病情,以及詢問之前用藥,予以調整等。
截肢的傷兵很多,有很多本來是不需要截的也截了,有的截了後更嚴重,甚至感染死掉了。
整個傷兵營還有一千多傷兵,重傷殘疾的還有一百多,更多的都是些箭傷、刀槍傷甚至骨折傷、內臟出血等,但因為耽誤了最初的治療,出現大量傷口感染,導致現在傷情十分嚴重。
柴哲威檢校這病兒營做的非常差,這營裡的也隻有一個來自太醫署的醫師,還一直忙著給軍官們治病,每天隻來這病兒營一圈,看傷開藥,然後就走了,這裡主要還是從隴右臨時征召的幾個民間大夫,有的還是遊醫,還有獸醫臨時充當軍醫的,他們對許多傷情根本不懂,完全就是胡亂治。
很多傷兵的傷口那麼大,居然都沒縫合,甚至傷口都沒能及時的清洗包紮更換藥物,導致有的傷口都生蛆了。
傷兵們用的藥更是亂七八糟,既有些軍中常用藥,也有些民間偏方秘法,甚至喝符水、念咒這樣的巫醫術也在用。
想想歐洲此時那些國家的軍醫都是由理發師們兼任,懷玉也無法過多的說伏羌病兒營那些人什麼了,畢竟這幾個民間醫師,並沒有幾個真正在行金瘡科、折傷科這兩個戰場醫科。
人手又少,能做到現在這樣,也是不易了。
沒有碘伏也沒酒精,消毒這塊問題很大,懷玉隻能讓大家勤洗手,把紗布等先煮沸過再烘乾使用。
“我們病兒營的醫護人員,應當趕製一批外衣罩袍,用白色麻布製成,要保證乾淨整潔,最好每天都更換並煮沸晾曬乾或烘乾後再用,這樣能夠減少傷兵的感染。”
懷玉看著病兒營裡的醫師、護理傔從們好多都是臟兮兮,甚至身上汗水酸臭味,衣服上血汙汗漬的,傷兵們就更不用說了,許多傷兵躺那,彆說洗澡,身上的血汙膿水都沒擦拭乾淨。
“多燒開水,得給傷兵們更換乾淨整潔的衣服,還要給他們洗澡,擦拭身體,必須保證清潔衛生,要消毒殺菌!”
懷玉疾呼。
一群病兒營的醫師傔從民夫們並不太聽的懂這位年輕參軍的話,但也知道現在起他接管病兒營,知道是長安剛來的,還是太子特授的,也不敢大意怠慢,全都動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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