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人來如疾矢,去如絕弦。
當他們跨上戰馬不再輕敵,而是開始憑精湛的騎射本事,對唐軍施展遊走騎射戰術的時候,醫院營便立即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
漫天亂飛的箭矢,呼嘯疾馳的人馬,甚至不時擲來一杆短矛,又或投來一塊石頭,令人防不勝防。
麵對突厥人這種戰法,懷玉的應對之策是牢立陣腳,兵馬退到車牆之後,又以長矛紮起拒馬,立起盾牆,然後在車牆、拒馬牆、盾牆後麵,用弓弩還擊,對敢奔馳靠近的突厥騎兵,長槍攢刺。
好在河穀地形並不算太寬,懷玉他們臨河靠山結陣,隻要擋住正麵就行,突厥人呼嘯著奔馳遊走,可被地形和車盾限製,他們剛吃了硬衝的虧,也不敢再正麵直衝,結果雖然聲勢嚇人,但也失去了騎兵最大的衝擊力。
雙方就這樣隔著車盾,你來我往的射箭。
唐軍固守陣地,看似吃虧,但勝在弓弩多,突厥人奔馳遊走,靈活機動可數量不及唐軍,這馬上騎射準頭也一般。
雙方就這樣消耗著。
煙塵四起,漫天箭矢,雙方不斷有人中箭。
唐軍這邊,救護兵不斷奔走在陣中,有人傷重,馬上就被抬走,輕傷的也有救護兵幫忙起箭頭包紮止血。
相比下突厥人反不如唐軍,馬上奔馳中箭的,很容易落馬,甚至唐軍不少人專盯著他們的馬射。
射人先射馬。
懷義的騎兵,此時反被藏在陣中,他們坐在地上休息,隨時待命,懷玉讓他們就在那坐著,也不讓他們上去用弓箭增援。
這是最寶貴的機動力量,得留著關鍵時候用。
戰事焦灼,甚至陷入僵持。
馬周在旁邊道:“此戰法自固之道,非取勝之方。”
“我知道,但我們本非真正的主力兵團,又缺少騎兵,咱們無法跟這些突厥騎兵正麵硬衝,隻能這般,我不求勝,隻求不敗。”
不敗,亦是勝。
懷玉很保守,也很謹慎,但他絕不輕敵。
一群臨時拚湊的醫院營,雖有裝備有人,但肯定比真正的府兵主力要差,起碼騎兵就太少,正常兩千八百人的主力兵團,會有重弩甚至有重騎。
現在懷玉能倚重的就是車陣,起碼得先自己不被衝散。
陣在軍在,陣存軍存。
沒有了軍陣,他們就會是一盤散沙,會被突厥人無情收割。
“可這樣下去不是事。”
“我知道,但我們現在沒彆的辦法,隻能耗下去,我們賭渭州城、隴西城還沒陷落,賭這些突厥人耗不過我們。”懷玉冷聲說道,戰鬥一開始,他就派人回伏羌城報信了。
沒有絕對的力量,戰爭便隻能這樣打。
消耗也是主流,死亡才是尋常事。
他又不是楊素,當年楊素舍棄隋軍車營戰法傳統,以騎兵八萬對陣突厥達頭十萬騎兵,達頭興奮不已,覺得沒了那礙事車陣他贏定了,結果被楊素殺的屁滾尿流,重創而遁,群虜號哭而去,從此突厥人正麵騎戰都畏懼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