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鹽井寨的上空青煙嫋嫋,大大小小幾百鹽房仍在日以繼鹽的煮鹽,燒手們剛又度過一個不眠之夜,白班的燒手們還在街上吃著豆漿、蒸餅沒來換班。
柴客們已經車拉肩挑的運柴入寨了。
鹽商馬幫的鈴鐺聲,讓這個鹽寨越發的熱鬨起來。
還有僧人帶著小沙彌敲打著鐵板走街竄巷的報時辰和告天氣,這也是鹽井寨的特色,僧人們甚至還不止一個,劃分了街巷,每天早早就來報時報天氣,風雨無阻,等到初一十五的時候,他們就會挨家上門化緣。
鎮司後院,樊玄符在為懷玉更衣。
今天,懷玉換上了天使帶來的太子賜服,緋綾袍,上麵是地黃交枝的小科團紋。
雖不如鶻銜瑞草,雁銜綬帶和孔雀銜綬紫袍的尊貴,可這鮮豔的淺緋色,也遠比青色綠色耀眼的多。
懷玉對上麵的地黃交枝的織紋還挺有親切感,地黃是一味中藥,需要九蒸九曬炮製,可以製造六味地黃丸等諸多中藥,五月的時候,地黃花也開的格外的燦爛,它的花彆稱蜜罐兒,裡麵有蜜,十分的甜,懷玉小時候就總喜歡采來吃。
這花還可以做菜,煮粥。
甚至一些神話傳說故事裡,地黃吃了長生不死。
地黃交枝能被朝廷選為四五品官員袍服上的小科團紋,足見其不同一般。
“二郎換上這緋袍,真英俊。”樊大娘看著換裝後的武懷玉,眼睛全是光,人靠衣裝馬靠鞍,紫緋在大唐有特彆的含義。
年少服緋,就更顯瀟灑。
十八歲的五品緋袍郎君,豈能不俊,懷玉本來底子也好,這下更添氣質了。
懷玉也挺喜歡這淺緋,看著就鮮豔奔放。
“等回到長安,我就上榮國公府提親。”
“我阿耶現在豳州守城抵禦突厥呢。”
“那等你阿耶凱旋,我便上門提親。”
樊玄符便笑吟吟的望著他,滿眼都是情。
一批新製出來的寶玉號火磚鹽、雪粒鹽被打包,還有升玉號的麵堿、火堿,美玉號的肥皂、香皂,懷玉都把他們打包,帶回長安不僅能夠放到千金堂去賣,也可以用來做為送禮探親佳品。
連鄣縣特產的鹹魚醃肉火腿他都帶上了不少。
當懷玉來到鎮司前院時,醫院鎮的一眾軍官也早就在等侯送行了,武君威、陳興、趙信、侯三他們帶領下,大家也都準備了些禮物,九個在外的遊奕所的隊頭隊副們也趕回來送行。
“將軍今天這身真是格外的威武!”
“騷氣!”
“呸,那叫貴氣,五品通貴,三品親貴,緋袍一穿,那就是貴族之列了。”
五品是高級官員的起點,文人五品以上稱大夫,武官五品以上始稱將軍,九等爵位的最低男爵也是五品。
侯三讓懷玉給他妻子和三個兒女帶幾句話,他希望妻子能夠帶著兩個小的兒女來這邊落戶,他在這裡現在有府兵田,還有職田,又有官人永業田,也算是個小地主了,正需要人來打理。
“大的娃兒,就讓他跟著二郎身邊隨從。”說著侯三還把他立功得的賞賜,還有這段時間賺的外快,都要給懷玉,這是感激懷玉帶他立功得官。
之前他跟懷義來時騎的馬,也是武家的,他也要歸還。
懷玉拉著他手,“侯叔,你跟我阿耶出生入死十幾年,親如兄弟,如今有這好結果,也都是侯叔你的機緣和努力,你現在得官授職,落戶隴右,但我們也還是親如一家的,
那馬匹你就留著,其它的更不用那麼見外。”
“黑娃年紀還小,我看不如讓他留在長安,就跟著懷良一起到武氏族學裡讀書如何?雖說啟蒙年紀大點,但也還不晚,在京城多讀幾年書,等到十六七再來隴右你這,你放心,我在長安會照顧好他的。”
懷玉沒把侯三當一般仆人看待,他在老武家地位比較特殊,忠心耿耿多年,更救過老武的命,以前老武就給他娶妻分地,現在他能得官,也是趕上了機會。一匹坐騎雖值幾貫錢,但懷玉當然更在意這人情關係。
“我和阿兄走後,我們這裡留下的幾攤子事,還得侯叔你們幫我照看呢。”
對陳興趙信幾人,懷玉也一樣態度,他們算是他起家的心腹班底,如今能得官入仕,當然是好事,懷玉答應他們到了長安後,會幫忙安排把他們妻小送來隴右。
尤其是陳興,他一家包括他父親兄弟都是李家奴仆,他想要懷玉幫忙跟永康公府贖回一家自由。
懷玉相信李靖家肯給這個人情的,畢竟現在陳興也是八品官員。
“大家好好乾。”懷玉交待,鹽井寨是個聚寶盆,守著這個聚寶盆,那是難得的機遇,雖然得官得職了,但以他們部曲、奴仆、商人、庶子這樣的出身,將來想走更遠,那也離不開錢。
而這裡有大把機會,可以不違規犯法也能累積財富,為他們將來仕途打基礎。
幾人也都明白,他們心裡很想繼續跟著懷玉一起,可又無法舍下這難得的機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