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玉翻看著準確的數據,這些財產田地奴仆還真是不少,靈州不愧是塞上江南,這些年這裡依托絲路,加上邊貿,黑的白的灰的聚集,真是發了不少人。
這麼大筆錢財,確實誰見了都心動,有點機會都想弄點。
不過反過來說,其實不管當兵還是當官,誰不愛財。
內地府兵點選輪番來邊疆鎮戍,一番起碼要當一年,背井離鄉,遠離妻兒,這戍守不僅辛苦,關鍵是也很窮,雖有口糧醬菜發給,還會有點補貼,但那才幾個錢。
一個強壯的勞力離開家,這家裡是損失很大的,尤其若隻是小地主之家的府兵,那他不在家這一年,家裡是會比較困難的。
萬一當值戍守時受個傷什麼的,就更麻煩。
有機會撈點誰還猶豫。
“這次抄沒的這些錢財田地奴仆家口牲畜等,田地入官,奴仆、牲畜發賣,其錢帛浮財,三分上貢天子,三分上繳民部國庫,剩下四分,再分做四份,一份留都督府庫,一份劃給州衙,一份劃給縣裡,剩下一份,拿出來賞賜給將士官吏。
沒官的田地,分劃為公廨田、職田、軍屯田、學田、官租田等。
奴仆、牲畜發賣所得,也十分裡取一分用來分賞給官吏將士們,大家都辛苦了。”
“這樣分,不合適吧?”
“陛下讓我暫攝都督府事,又給我便宜行事之權,現在拿出點抄沒的錢財,分賞給將士們有什麼不可的,”
不能讓他們暗裡貪,那就得明麵上補償一點。
否則既要馬兒跑還不讓馬兒吃草,這是不可能辦的好的。
那些人已經用實際行動向武懷玉證明過一次他們的選擇了,不給他們就自己拿,當都在拿的時候,確實法難責眾。
可如果不管,那就壞了規矩,以後做什麼都難了。
沒規矩不成方圓。
武懷玉其實一開始就料到會有這樣的結果,他故意沒做安排,就是等他們先拿,然後再出手,這樣韋思仁等這些動手的官員,就都在武懷玉這裡有了錯。
當然,武懷玉不追究,給予他們自己改正機會,這些人雖有把柄被拿住,可心裡肯定也不甘心吃了又吐出來,這個時候再賞賜,就算跟貪的不能比,但起碼也能好受一些。
相比之下,其實如果一開始就不讓貪,直接賞一點,在人性上,其實未必是最佳方案,沒得到的總是想嘗試。
犯了錯又原諒再補償一點,這種反而讓他們既敬畏又感激。
人有時就是這麼犯賤。
韋思仁杜溫這些人,未必就真貪那點錢,隻是大家都要拿,他們不能不拿,另外,如果都拿自然也就沒責任,白拿誰不拿。
可現在武懷玉真把事情擺出來,他們反而騎虎難下,被拿捏了,武懷玉真要追究,這事鬨翻了估計也是個和稀泥的結果,倒是顯得武懷玉沒能力,以後也能再統領這底下的人,人人都恨你了,還怎麼帶領隊伍。
現在這樣引而不發,點破又不追究,倒是上乘的。
“替我安排一下,我明天帶曹十三娘回曹家省親。”
“使君是要跟老曹談談?”
“嗯,銷錢鑄器和盜鑄私錢這事現在按下去了,但那些作坊停了工,以前那麼多從事的工匠們,倒是沒了生計,
跟曹家他們談談,讓各家把這些工匠移交給朝廷,我們用這些現成的工匠,正好把錢監開起來,開爐鑄錢。”
“使君高,這手釜底抽薪了得。”
靈州私鑄了得,最關鍵的是產業鏈齊全,諸如收錢的、銷錢的、私鑄的、分散的,分工明確,工匠眾多,產業成熟,這樣才有足夠的規模,才能更有效率和競爭力。
如果僅是簡單的禁私鑄,可大量這些私鑄工匠還在,他們沒了工作活計,那朝廷再禁止,也會為了生存而鋌而走險的,到時幾大豪強停手了,可那些散的工匠又乾起來,反而更難管理禁止。
現在把朝廷的錢監開起來,把這些工匠轉為朝廷官營錢監雇傭,確實是釜底抽薪,外麵沒有了私鑄工匠,那私鑄產業也就斷了,想重新再搞出一個成熟私鑄產業鏈哪有那麼容易呢?
“順便跟他們再談談開銅礦、鑄銅器的事,”
其實私鑄銅錢雖不允許了,但仿鑄波斯銀幣還是允許的,那是西域、突厥、河西等地大量流通的主要貨幣,比銅錢流通量大的多,這又不是大唐的貨幣,所以鑄造上是沒問題的。
這個可以跟曹家他們繼續合作搞。
還有一件事,現在朔方靈武這邊流通的大多是私鑄錢,有成色較好的,也有成色較劣的,甚至有許多舊五銖錢,以及舊的劣錢白錢等,這對朔方這邊的市場工商經濟都還是有些不好的影響的,借這機會,跟曹家這些地頭蛇們好好談談,把這些劣錢舊錢給回收兌換,正好用來銷了鑄造新錢流通。
對於已經投降的曹家,懷玉對他們的識時務還是很滿意的,他也需要這樣識時務的地頭蛇的配合,其實朝廷和他,都希望靈州能安穩,朝廷和地方的博弈是始終不會停止的,隻不過會有彼此消漲的時候。
如今雖他連下幾城,但也見好就收,給對方留下足夠的餘地,否則退無可退,那他們就會拚個魚死網破,這對誰都不是好事。
真要說起來,曹劉等這些地頭蛇,朝廷恨不能都全拔起了,但這也隻是想想,還是要回到現實來。
武懷玉一直讓這次的衝突圈在可控範圍內,也就是對曹劉他們出賣拋棄掉的彭家等鏟除,這是朝廷與地方豪門的一次聯手合作,共同打擊了彭家等一批人。
但僅限於此,且也隻在銷錢鑄器、盜鑄私錢這事上做文章,並沒有再牽連其它販奴、走私、占地、土團、放貸等等這些同樣嚴重的問題。
保持安定團結大局是首要,穩定壓倒一切。
目前為止,武懷玉對現在進展還是很滿意的。
他回到後衙,去西院,曹十三娘跟著兩個異母姐在彈琴吹簫,自進了這裡後,三曹名義上已經武懷玉的妾侍,可武懷玉並沒有在這邊住過。
“收拾妝扮一下,一會帶你們回曹家回門省親。”
三人聽了都很高興,趕緊去收拾。
“使君,發生件急事,丘行恭當街打死了韓家的韓貴,還當街剖了他,剜出心肝在街上煎烤下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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