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宰相親自出手寫,那可能一篇墓誌最少要一匹寶馬,價值怎麼也得五六十貫,甚至還得是配好鞍轡的,有的可能還得加上一條玉帶。
還有就是諸如許敬宗現在兼修國史,他們這種修史學士,也有賺錢門路,就是給某些官員祖上的傳記,多美化一點,那也是要出很多潤筆費的。哪怕不夠格立傳的,但涉及他們時,稍潤色美化一下,也是能收錢的。
對許多家族或官員來說,尤其是那些名門,他們對家族和祖上在史書上的記錄,越發的在意,會想儘辦法給記載的好一些,甚至把一些不好的事,給想辦法隱藏,或春秋筆法帶過,儘量淡化。
而這些都要付錢,還不菲,但他們願意。
名留史書,是這些名門世族最後的貼金。
同樣道理,皇帝有時會讓畫師給大臣畫像,一樣不是白畫的,照樣得給錢畫師,如果是閻立德閻立本這樣的門閥貴族高官來畫,那就更不菲了。
甚至諸如皇帝指派禦醫上門看望醫治官員,也一樣還另要給錢的。
武懷玉這樣的身份,書畫又極有名,他奉旨給實封功臣畫像,每家不僅會提前準備好畫像的一切紙筆顏料這些,還要準備一大筆謝禮,如果除了畫自己的那副,還想多副幾副,或給家人副,那還得再掏錢。
規矩就是這樣。
武懷玉出手給實封功臣畫一副等身像,現在行情是兩匹連鞍的寶馬,還得加兩個年輕婢女,外加十萬錢。
但能當實封功臣,誰還缺這點錢,隻想畫好點,甚至還想給家人也多副幾副,可武懷玉哪有那麼多時間,要麼捎帶畫一兩張小點的,要麼就隻能另約時間排隊了。
武懷玉如果不會經營,業餘畫畫像,或是看看診,也能過的很富裕的。
宰相魏征就沒啥其它經營理財的本事,隻會搞點家釀私酒,在禁釀的時候,也隻能靠給人寫墓誌賺外快了,他之前隻是四品官的時候,給那些身份低點的官員士人甚至商賈寫墓誌,一篇也能有兩三萬錢。
給地位越低的人寫,收的錢反而越多。
據說現在魏征寫一篇墓誌的價格已經是十萬錢起了,但他現在已經不那麼缺錢,所以一般輕易不寫,主人沒五品以上,都請不動他出手,錢多也不行了。
武懷玉現在的身份,一般人想請他畫像,確實難。
可豆盧懷讓開了口,這麵子還是得給的,沒時間也得抽空啊。
錢不錢的倒不重要,也不差那幾個錢,就是真沒時間。
“等忙完這陣安排吧,這正月裡確實太忙了。”
長安貴族勳戚之家,又都開始在忙碌元宵燈樓的事了,武懷玉現在根本顧不上那些,完全交給家裡,今年武家有資格起五層的采燈樓。
告彆豆盧懷讓,便叫上了龐孝泰去拜見秦瓊。
現在龐孝泰真成武懷玉門下走狗,天天一早來武家請安,然後接下來一整天就都跟著武懷玉後麵,車前馬後,十分賣力。
搞的彆人還總以為看花了眼。
畢竟任誰看到一個賜紫的高官,卻充當著馬車夫,都會很驚訝的,那車夫又那麼年輕。
這事還引的巡街的巡騎和街鋪的武侯,甚至坊門的裡正坊丁,都帶著懷疑的上前查問幾次。
還以為是有車夫膽大包天,敢私穿紫袍。
可上前一查,馬車是翼國公府的,裡麵坐的就是翼國公,而趕車的也不是哪車夫私穿紫袍僭越,人家是堂堂正四品下白州刺史,天子特賜的紫袍,這也算是早年給嶺南的那些大小諸州豪強的一個恩賞,不管是中州還是下州,隻要是嶺南刺史,一律特賜紫袍。
賜紫的正四品刺史,卻充當翼國公的車夫。
這事很快傳開,甚至大過年的還引的有言官上書彈劾武懷玉。
禦史台甚至還特意叫龐孝泰過去問詢過,但龐孝泰回答也很樸實,我隻是跟翼國公同車而行的時候,不太喜歡車廂裡悶,所以才坐外麵,僅此而已,這也不行?
有言官說不行,可他們上書皇帝,皇帝並沒有理會。
武懷玉雖聽說了,但想想還是懶得理會了,人家要挑你毛病,雞蛋裡挑骨頭,有的是理由。
龐孝泰雖說是個賜紫的四品刺史,但是嶺南刺史。
嶺南諸州,其實現在還很特殊,那邊的州縣官,叫南選。不是吏部選,而是南選,實際就是當地豪強們自己任命,然後走個舉薦的流程,吏部批準。
實際上就是現在朝廷還沒掌握嶺南州縣官員的任免權,刺史們基本上是一方豪強,縣令、參軍什麼的自然也都是這些豪強們自行任免的。
朝廷如今能任免的,也就少數一些地方的官職,諸如廣州都督、桂州都督、交州都督等。
所以彆看嶺南的刺史們不論大小都賜紫,實際上長安是不把他們真當三四品看的,就是一群歸附的蠻酋、豪強而已。
龐孝泰之前提著禮物四處拜訪,都沒人肯見肯收的土鱉,給翼國公當車夫,也不影響朝廷官員的威嚴什麼的。
經這事,大家倒是都知道土鱉龐孝泰,現在投到武懷玉門下了,甚至還有人因此暗裡嘲諷武懷玉,也就是這等沒底蘊的暴發戶,才會跟這些南蠻土鱉搞到一塊,但凡門閥世族,誰願意跟他們玩,那不掉身價嗎?
而許敬宗也跟馮盎、寵孝泰他們往來密切,還收他們禮,也被視做丟了名門士族的臉,為了點南蠻錢財禮物,連名門的矜持臉麵都不要了。
許多世族都排擠許家,本來回京的許敬宗還打算給兒女們找個門當戶對的家族說親聯姻,結果現在人家一聽高陽許家許敬宗,都直接不跟他談,一點機會都不給,嫌他許家丟士族臉麵。
長安城裡。
龐孝泰一身紫袍,駕著翼國公府的馬車,卻很得意驕傲,甚至故意站起來駕車,駕車聲音很大,巴不得滿長安的人都看到他親自有幸為翼國公駕車。
彆人嘲諷謾罵,龐孝泰卻很高興,知道的人越多,罵的人越多,他龐孝泰就越發跟翼國公綁定在一起了。
齊國公府,秦瓊家。
武懷玉帶龐孝泰先接了許敬宗和馮智戴,然後一起過來拜見。
秦瓊正在家會個老朋友李大亮。
李大亮來給秦瓊拜年,想活動一下,他想外放為官,不想再當太府卿了。
懷玉他們進來,秦瓊指著懷玉道,“你快來勸勸李兄。”
“怎麼了?”懷玉問。
“聖人賜給了李兄一百個奴婢和十匹良馬,李兄要把奴婢全部放免從良,還要把馬賣了換成糧給長安城外的災民施粥。”
武懷玉聽的一頭霧水,李大亮那也是關隴將門,是隴西李氏一支,雖不是著姓那幾房的,但他爹曾官至隋朝朔州總管,他自己也做過安州刺史越州都督交州都督,如今是太府卿,雖說爵位僅武陽縣男爵,
可李大亮應當不缺錢吧,門閥貴族,家大業大,就算想放免一百個奴婢從良,應當不算啥事啊。
“李兄清廉自守,又不經營產業,這些年幫助宗族無後者葬親人三十多人,還收養了幾十個亂世孤兒為義子,還接濟許多宗族鄉人,一直幫著照顧戰死部下的家人,日子一直過的清貧。”
懷玉一臉愕然。
(本章完)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bigeb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