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晟也很喜歡這宅院。
這些年來東奔西走,也難得安頓,如今終於沾了兒子的光,得翼國公舉薦,調入關內道支度司任職。
關內道支度司就設在長安城,他現在暫時是借調,但以後肯定能解決這問題。
“宅子還行,就是小點,”
“價格能不能少點?”
李義府微笑著跟牙人道,
牙人是官牙,對這位新科進士也很給麵子,畢竟人家不僅十五歲中進士,關鍵是人家還已經成了武氏家族的女婿,新科進士的麵子可以不給,但武家的麵子必須得給。
何況這位還是那位活閻羅武京兆尹的學生呢。
牙人賠笑,“進士郎若是能定下來,價格我可以跟賣主再壓一壓,原主也是要告老還鄉的京官,急著要回家。”
兩人討價還價一番。
李義府說這裡太偏,他現在皇城民部行走,這裡去上值得走十裡路,牙人則說恭喜進士郎前途大好,這麼快就已經在民部行走了,又說騎馬的話十裡路倒也要不了多久。
然後又把價壓低了一點。
其實李義府完全可以繼續住在宣陽坊老師家,但畢竟他父親現在也調京城,他以後也要開始在京任事,他們父子都希望把河北老家的家人都接來京中,總住老師家也不方便,甚至有種寄人籬下的感覺。
而老師其實也提出,要送他懷遠坊的一座舊宅給他,但他最後還是拒絕了。那宅院是老師發家以前居住的,對老師肯定也有些特彆意義。
李義府現在雖春風得意,但爺倆手中也沒多少錢。
這東城西城的宅院雖好,可都較貴,南城的相對便宜,買一棟小院先住著再說。
牙人見買賣談成,提成能到手,也是高興不已,各種恭維話不斷。
“為免夜長夢多,賣主再變卦,是不是現在就簽約立契?”
“好。”
牙人於是又跟他談起如何交易來,是否現錢,錢穀絹帛那賣家攜帶不便,能否以金銀輕貨交易,若是隻有錢絹,他也可以幫忙聯絡東西市裡的金銀鋪幫忙兌換。
要是手頭沒有足夠的現錢,也可以介紹長安幾大寺的香積廚。
香積廚本是寺廟的廚房,但各大寺都放貸,久而久之,香積廚也就成了寺廟貸款的彆稱。
和尚們都喜歡表麵一套背裡一套,比如寺廟的奴隸他們稱為淨人,放貸那叫香積廚,本金要稱功德,利息喚做福報。
隻是那福報也是非常高的。
“功德福報多少?”
“看借多少,”牙人笑著解釋,一般這小額貸,短期貸,利息反而更高,如果貸的多,時間長,則相對利息要低,另外就是越大的寺廟香積錢,往往利息越低些。
當然,有抵押或是有身份的,能貸到更多。
李義府這樣的才俊,有武懷玉這樣的老師,武士逸這樣的丈人,他可以幫他弄到四分利兩年期的,而且是不計複利的那種,如果貸兩百貫以上,那總利息也隻有本錢九成六。
兩百貫,兩年利息才一百九十二貫。
當然,這中間還得有點介紹費,以及手續費,甚至立契的花費等一些。
總的來說,給李義府的這個條件,那都是長安最好的了。
李義府心裡算了一下,這利息與他了解到的,確實不算高了,畢竟以前朝廷公廨錢一年都是九成六的利了,月息那是八分起。
其它一些民間借貸有更高的。
李義府知道長安的借貸那就是天坑,一入坑可能就再也爬不出來。
父子倆手頭沒什麼積蓄,但中進士後各種饋贈不少,加上知道他要買房,武懷玉特意給了他一筆錢,李義府不肯拿,懷玉便說算是借的,不收利息,也不要求什麼時候還,當時還說明是免的他去借貸擔利息。
“那就用銀開元吧,可否?”
“長安錢監新鑄的銀開元?”
“嗯,就是這個。”
牙人想了想,“那得驗一驗,隻要是真的,可以。”
銀開元是中間沒開方孔的新銀錢,與純銀質開元通寶和銀銅開元通寶都不同,這種新的銀錢,是直接按每枚值一千六通寶錢兌換的,牙人也見識過,很精美。
他心裡既為做成了這筆中介買賣能拿到提成而高興,可又因為沒促成另一筆香積錢放貸而有些遺憾。
李德晟直接取下褡褳,拿出裡麵銀燦燦的銀開元,爺倆早有備而來。
牙人雖自己也懂驗看金銀,可為穩妥還是特意帶他們去了趟西市的金銀鋪,把這些銀開元驗看無誤後,立馬取來紙筆,立下白契,回頭再拿這白契到衙門換成官方紅契就行。
至於與原房主交割的事,不需要李義府再出麵,自有牙人中介負責。
“恭喜李主事、恭喜李進士,安宅長安!”
李德晟和李義府爺倆都有種幸福感從腳底直升而起,這巍巍長安,也有他們一席之地了。
“時間不早了,我們父子還得去修德坊參加翼國公今日的櫻桃宴,就先告辭了!”
爺倆收起契約,走出金銀鋪子,騎上馬滿懷喜歡的直奔修德坊櫻桃園而去。
這一路上,神清氣爽,李義府感覺好似又回到那天高中進士後騎馬戴花遊長安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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