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8章骨子裡的恐懼自從武懷玉來了幽州,這裡變的熱鬨起來了。
範陽盧氏、上穀侯氏、北平陽氏、燕國劉氏、範陽祖氏、上穀寇氏等為首的六大士族名門,最近也很忙碌。
盧氏忙著辦各種宴會,送三十五娘給武懷玉為妾,接著又把盧承慶的女兒許配給武懷玉之子。
其它各家一邊送禮道賀,一邊忙著派子弟到都督府參見接受征辟考核。
大家還要忙著把今年剛收上來的租子,安排車馬把義倉糧拉到幽州,不僅一點不少,還普遍加了兩成。
車載船裝,水陸相接,無數糧食正進入幽州的官倉之中。
所謂門閥,不僅得有顯赫的家世,更還有靈敏的嗅覺,否則也難以傳承數百年之久而不倒。
田畝賬冊上交,義倉糧上繳。
他們的配合,甚至讓幽州的百姓們都驚訝,什麼時候這些門閥士族,居然這麼聽朝廷的話了?“當初李瑗鎮幽州的時候,各家也沒有如此吧?”
“李瑗算什麼?”
一間酒樓裡麵,幾人在喝酒聊天,說到最近幽州這些怪事,也是稀奇不已。李瑗當初鎮幽州,那是皇家宗室郡王,大都督,可畢竟後來造反,一下子就被滅了,還是被自己親家加副手的王君廓給滅的。
對這位大家可沒什麼好印象,好酒貪杯,又好美色,還喜奢侈又貪婪,他到幽州後,什麼仁政善政沒施行過,倒是沒少搜刮,尤其是商人受盤剝極多,甚至有商人投附於他,可因妻子美貌,就因此落得家破人亡,妻子被奪的下場。
“這位武少保可不是李瑗能比的,這位可是貞觀天子的帝心啊,你們沒看到他入城時的儀仗?雙旌雙節!”
“這位武少保先前到幽州後,拒不見幽州這些門閥士族,還以為是跟燕榮一樣的人物呢。”
說到燕榮,幽州人那是記憶極深啊。
那位曾是隋開皇年間的幽州總管,燕榮是關隴貴族,來幽州做總管,他在幽州時間不長,可此後幾十年幽州人都忘不掉他,尤其是盧氏等門閥。
皆因為這個燕榮外號燕剝皮,到幽州後,對幽州士族名門刻意壓迫侮辱,比如幽州士族之首的範陽盧氏,那是五姓,可燕榮卻故意強征盧氏子弟充當衙中胥役牢卒等賤役,有意屈辱。
這還不算,他還動則就把這些以前高高在上的名門子弟,找茬問罪吊起來抽。他特意抽選了一批力氣特彆大的士卒充當掌刑衙役,經常侮辱盧氏子弟,常常加以責打,打的皮開肉綻露出白骨。
他有次出去巡視,看到路邊一叢荊棘,就讓人取來做成鞭打的工具,做好後就直接要拿盧氏子弟試鞭,盧氏子弟說自己並沒犯錯,燕榮直接說現在先打,以後有罪,可以饒恕。
那人被打的血流滿地,不久後又被燕榮找茬定罪,又要打他,那人便說上次先打過了,燕榮直接道,你沒罪我都要抽你,何況有罪?於是又狠狠抽了一頓。
燕榮暴虐不僅如此,他甚至聽說盧氏子弟的妻子女兒長的漂亮,更是直接闖到彆人家把女子侮辱。
這種事情貪酷暴虐,肆意放任,一天比一天厲害。
燕榮最後還是因為跟同是關隴貴族出身的長史元弘嗣不和,就天天找理由抽他,後來還將他下獄,最後元弘嗣妻子偷偷進京控告,燕榮這才被拿回京賜死。
當年的那位燕剝皮,如今他的孫女可是貞觀天子的燕德妃。
幽州人極懼燕榮,範陽盧氏曾經被燕榮如此侮辱,也隻得忍氣吞聲,皆因齊滅後盧氏起兵叛亂最後被平定,燕榮對盧氏的行為,明顯朝廷是知道卻故意視而不見的,燕榮不過是那鞭子,真正抽鞭子的是隋天子。
更何況隋朝罷諸州大中正,將選舉權收歸中央,盧氏這樣的地方名門失去了把持地方政權的機會。
武懷玉雖然年輕,平時也總是麵帶微笑,可這位殺過羅藝殺過王君廓殺過梁師都,長安三階教滎陽大海寺等名教大寺都逃不過他的整肅。
幽州也有三階教寺的。
“原來那些所謂的五姓七家也都是紙老虎啊,表麵威風而已,嘿嘿。”
“那得看跟誰比,”
······幽州子城,
原來空置許久的軍營,武懷玉從新清理出來,還加以擴建。
子城內駐軍三千。
正是請旨從河北精選出來的精銳,一千具裝甲騎的幽州突騎,兩千重甲陌刀的陌刀軍。
另外子城中心的都督府,還駐有皇帝選派護衛的三百禁軍精騎,另有武懷玉的一百家兵部曲。
整個子城經過清理後,如今把幽州都督府、州衙、薊縣衙都安排在子城中,另外軍城、倉城也在子城裡,懷玉又還把幽州的州縣學校、醫學校都遷進子城,甚至還新建了一座幽州軍醫院。
幽州隔河相望的南岸,有座籠火城,本是西漢陰鄉縣治,其遺址謂之籠火城,武德三年時,竇建德遣高士興率軍攻羅藝於幽州,久攻不克,退居籠火城,羅藝率薛萬徹等夜襲,大破,斬首五千餘級。
此戰後,竇建德還聽信讒言,斬殺了勇冠三軍的大將王伏寶。
同年十月,竇建德親率二十萬大軍再攻幽州,夏軍已經攀上城牒,可薛萬徹兄弟率敢死隊從地道潛出城外,自夏軍背後突襲,擊退夏軍。
羅藝故伎重施,再次夜襲,可竇建德早有準備,列陣營中,填塹而出,大敗羅藝,追至幽州城下,之後羅藝再襲籠火城,雙方僵持不下,最終竇建德也隻得退兵。
籠火城本不起眼,但在隋末卻成了重要堡壘。
這裡原來駐有一支唐軍,武懷玉來了,便在這裡增駐到兩千六百人,步騎皆有,這就是一個野戰軍團七軍中的一廂兵馬。
而武懷玉又在軍都關外駐軍三千精選輕騎,交給北燕州刺史蘇烈統領訓練,讓他以突厥之法把這支輕騎練成狼騎。
不斷聚集增強的軍隊,讓幽州的氣氛變的有些緊張,雖然表麵上還很平靜,但對盧氏等世家大族的壓力是極大的。
武懷玉早跟他們通過氣,說是秋訓,兼以防秋,防範突厥或是奚契不開眼的部落來襲,可大家看著這些軍隊雲集,說不緊張那是假的,誰知道這些兵馬,會不會突然對付他們?反正自從一支支人馬進駐到幽州子城和籠火城,甚至武懷玉還開始集結鄉團,編練鄉團武騎,並在幽州城郊駐防訓練,幽州六大士族對都督府越發恭敬,對各種政令也是無比配合。
短短時間,義倉糧全都運到幽州入倉,不僅都是新糧,還都沒有摻雜半點土屑等,更彆說少數。
每畝兩升如數納完,還多交了兩成,這筆算是捐給軍倉助餉的。
武懷玉對他們的表現給予很高評價,六大士族子弟,武懷玉征辟了上百人授予八九品官階,還有無數旁支偏房的子弟甚至他們的姻親子弟,也還授予了流外吏職。
一時間,幽州都督府和下屬八州,以及諸縣的衙門裡,到處都是幽州士族名門子弟為官做吏。
不過武懷玉的軍中,卻是一個也沒安排這些名門子弟。
就連新編練的鄉團武騎和土團,這些民兵步騎,都是選的寒門庶族、地主豪強子弟。
武懷玉的理由也很簡單,六大士族為首的那些幽州士族,家學淵源,自然更適合安排在衙門從事文職,軍隊裡打打殺殺的粗活累活,用他們就是太浪費了。
“我都沒想到,六大士族這麼慫。”
李謹言翻看著賬本,看著六大家族交上來的義倉糧,甚至助餉的錢糧,搖頭不屑。
“識時務者為俊傑,這是好事,我並不願意搞的那麼複雜和難看,這樣挺好,你好我好大家好,一團和氣,和氣生財嘛。”懷玉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