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魏征卻是擊掌叫好,他向來厭惡突厥等蠻夷,跟溫彥博那種聖人思想是絕對相反的,現在武懷玉這番言論,魏征聽的是真舒坦。
李世民見又要吵起來,輕輕咳嗽了兩聲。
等大家都安靜了下來,
“思結部之事,朕看就依懷玉之策,就近安置朔州,讓張儉負責。”
思結部的事有了成例,另外幾件相似的事情也就依樣處置。
西域伊吾城主石萬年,也是個粟特胡首領,控製著伊吾七座城,是伊吾最大的勢力,早年隋朝楊廣曾經攻滅伊吾,設立了伊吾郡,納入統治。隋末,東突厥控製了這裡。
不過伊吾距離玉門關有七百裡,距敦煌也有六百裡,中間還隔著大漠,雖然漢魏時伊吾一直是中原進軍西域的前哨,可隋亂之後,這裡早就是突厥人的勢力範圍。
如今頡利被俘,東突厥被滅,石萬年和其它一些伊吾城主們,也挺惶恐不安,不甘願再受拓設、欲穀設這些突厥人的控製,交納重稅,於是也想投唐自治。
而還有不少東突厥、西突厥的人馬,多是些被打的家都沒了的失敗者,這個時候沒地可去,也想跟思結部他們一樣要投唐,甚至向唐要接濟。
“伊吾新置西伊州,以石萬年為西伊州刺史,下設伊吾、納職、柔遠三縣,州縣屬吏,由石萬年向朝廷表薦,吏部發告身。”
當然,這個西伊州,暫時也還是羈縻自治,朝廷給幾張告命,其它的先不管,也不用涼州都督李大亮費心調拔糧草去接濟什麼的。
甚至那些東西突厥部落想過玉門關投唐的,也讓他們不要來,就呆在西域那邊,朝廷這裡給他們發告身,授他們都督啊刺史、將軍啊等官職,你們以後就算是大唐的人了,
誰敢再打你們,那就是不給我大唐麵子。
當然,你們自己也得爭氣,要想辦法生產自救,實在困難呢,朝廷這邊想辦法給你們聯絡下絲路上的商人,組織他們過來跟你們對接,買賣交易或是借貸啥的你們自己看著辦。
朝廷暫時隻能幫到這了。
這些事情安排好,李世民感覺渾身輕鬆。
放下天可汗的麵子,也就把那些包袱放下了,確實輕鬆,沒那麼束手束腳了。
什麼東突厥西突厥粟特胡,先管好自己百姓子民吧。
溫彥博坐在那,怏怏不樂,自覺臉麵大失。
可皇帝並沒有安慰他,甚至也開始覺得溫彥博的想法過於迂腐了。
“諸卿,太子漸已年長,朕打算讓太子開始學習處理政務,先從聽訴開始吧。
今後凡有訴訟,經尚書省判決不服,則上啟東宮,由太子裁定。若仍然不服,則上奏到朕這裡。”
接下來又議了幾件事情。
雖是堂議,可有皇帝特來參與,又有不少其它大臣在,這場堂議其實倒更像是一場廷議,又或者是特為武懷玉侯君集蕭瑀這三位宰相的回歸而設。
會畢,賜堂食,不僅宰相們有,今天參會的尚書侍郎們也都有份。
堂食還挺豐盛,
飯後還有當季的杏子,
吃過飯,懷玉跟馬周一起出宮,路上簡單的聊了幾句,馬周現在是中書侍郎,跟另一位侍郎顏思古主持中書省日常事務,兩位侍郎輪班,一天內省一天外省,
相比下,倒是懷玉現在雖回歸複出,卻輕鬆了,他以特進加參預政事拜相,既不在三省任職,也沒恢複其它職事,
隻需要朝會後在政事堂決策審議就行,雖不在三省,但權力一點不小,政事堂宰相雖說是群相製度,可卻是淩駕三省之上的。
“溫相今天氣的不輕,這位度量可不算大,之前跟魏侍中相爭,後來便一直不對付,今天你這般落他麵子,估計他也恨上你了。”馬周笑道。
“怕什麼,”
房玄齡跟長孫無忌不對付,溫彥博又跟魏征不對付,而魏征也跟房玄齡不對付,蕭瑀則是跟誰都不對付,
武懷玉跟房玄齡、魏征倒是關係都不錯,可跟侯君集、溫彥博也不對付,李靖則是跟溫彥博、蕭瑀不對付,現在還跟學生侯君集反目成仇,
張亮跟侯君集、武懷玉關係不錯,也與房玄齡相好,但跟蕭瑀、魏征、溫彥博他們又不和。
這些宰相裡,也就戴胄人緣好點。
九個宰相政事堂一坐,確實挺有意思的,
不過這不也是皇帝想要的局麵嗎。
“這次思結部入朔州,挺大商機的,我準備派支商隊過去,買他們的牲畜、奴隸,給他們放貸,甚至租地給他們放牧、教他們佃地耕種,四萬多人,能薅不少羊毛,你要不要投點錢一起?”懷玉笑道。
馬周對這些不是很感興趣,但這幾年也一直都很信任武懷玉,手裡有錢就會跟著投點,什麼也不用管,坐等分紅,賺了錢給武玉娥拿著去買田置地蓄奴,家業也還挺興旺。
“好,”他問,“你今年種那麼多棉花,如何了?”
“長勢不錯,等到秋分後應當就可以收了,”
武家今年不僅在關中新增了許多棉花種植園,在隴右、朔方,甚至燕北、山南等地也都搞了不少棉花園,
相配套的棉紡織的機子,甚至是棉紡工人都已經開始在培訓了,相比起範陽盧氏等小規模的種植、紡織,武家現在殺入這個產業,那可是一來就是要搞規模化的。
不僅僅是棉花種植園上的規模化,還有棉紡技術的飛躍突破提升。
“你這是要把白疊布的價格打下來啊,本來貴比錦繡,你這麼一弄,豈不要跟素絹一樣便宜。”
“也沒那麼快,量沒麼大,但價格肯定是要降一些的,以後不斷下跌是必然。”
馬周提醒武懷玉,“現在不少人彈劾你種棉花,說你用上好良田種棉花,占用耕地,武家棉花會吃人呢,這個事情還是得注意一下的,否則越傳越厲害,對你也不利。”
“你說這事,之前太子也提醒過我,我也早想到一個應對之策。”
“哦?”
“現在武家不管在哪道哪州哪縣種棉花,每年每畝地,武家都會向朝廷常平倉糶賣五鬥糧,”
一畝糶賣五鬥糧,市價平糶入常平倉,
“這糧從哪來?”
“這糧從武家其它種糧莊子來,也可以是市場上收來,總之武家會按這個數,向棉田所在州縣糶賣這筆糧入常平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