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裡有食,外麵下著雨,雨衝去了悶熱,
坐著天南海北的聊著,倒是挺愜意,因武懷玉說自己曾去過一趟呂宋販貨,所以大家都圍著他,問起呂宋的各種情況,武懷玉也就跟大家講起來,不時的也問問大家來自哪裡,怎麼上的船,將來的打算等,
一會功夫,倒是把大家底都套的很清楚。
先前在船上高談闊論裝士子才俊的那長袍年輕人,在船上被武承誌戳穿謊話,已經被眾人嫌棄,
武懷玉讓人查了他底細,又單獨跟他談了一次。
這人才二十歲,老家確實是揚州的,本名也叫張城,不過不是三戟張家的同族,更不是張約師兄弟的侄子,他也不是什麼州學生更沒參加過科舉。
這人原是揚州鄉下一個佃戶之子,因家貧,所以打小給村裡地主放豬,長大些後到縣裡做了個糧鋪的學徒,人倒是比較機靈聰明的。
至於為何他一糧鋪夥計出現在去呂宋的船上,也是因為眼看著二十歲了,可卻還是看不到半點未來前途。
他不甘心於一直在那個糧鋪裡給東家剝削,給掌櫃的使喚,他想娶妻,他想成家,甚至想著自己將來也成為一個掌櫃,當一個地主。
但這些也隻能是在睡著的夢裡想想,
現實裡他毫無可能。
直到有天他隨掌櫃的進揚州城,然後看到了武家的招工榜,聽人說那武家招工的諸多難以想象的條件豐厚。
辦完事回到縣裡,張城卻是再也不能安心了。
他不想一輩子就這樣呆在這個糧鋪,乾到腰都駝了,也還是個老光棍,不想一年到頭都攢不下幾文錢。
最終在一個天微微亮的清晨,
他在鋪子裡櫃台上留下了一句話,不辭而彆了。
他八歲進的鋪子當學徒,一恍在那糧鋪乾了十二年,除了在鋪子裡當牛做馬,也還學到了點東西,比如能識得一些常用字,也會記點簡單的賬。
他趕到揚州,卻已錯過招工,不甘心的他帶著身上攢下的那點錢,一路追到了廣州,
憑著那張伶俐的嘴巴,倒是讓他碾轉到了香島港,
最後硬是讓他登上了去呂宋的船。
他無法抑製他那顆要去嶺南打拚,要在嶺南白手起家創業的心,但他又不甘心去報名受招做個商鋪夥計,或是去呂宋當個墾荒農民,
他想要出人頭地,
於是他大膽的給自己弄了個假身份,揚州張氏家族子弟,出來遊曆。他覺得自己也識的些字,還會點算數記賬,再編個大族子弟身份,到了呂宋,希望能尋個門客幕僚的機會,或者起碼尋個掌櫃的當,三掌櫃也行。
反正他是不想再當夥計了,難有出頭之日。
既然都一路南下了,那就膽大一些。
隻是這小子以前也隻是在小縣城的糧鋪裡當夥計,雖也不比鄉下農夫子弟耳目閉塞,但接觸了解到的信息也有限,
他買了船票,
上船假裝張公子,結果很快就在武懷玉父子那露了餡,他拿來吹牛的那些東西,其實都是他以往在小縣城裡,聽彆人講的,什麼張屠戶趙裁縫劉皮匠高衙役,也都不是什麼有學問的人,
武懷玉弄明白張城的底細後,倒也沒怪罪他。
吹牛也不犯法。
就算這小子有些膽大,但這年頭敢去呂宋的,又有哪個不膽大。
彆說這小子原來隻是個糧鋪夥計,他就是殺人放火,現在想逃到呂宋去,武懷玉知曉底細也不會拿他怎麼樣。
呂宋可以接納所有人,
在那裡過往的一切都可以拋棄,隻要你肯重新開始,那就都還有機會。
武懷玉倒是挺賞識張城的,
年輕膽大,
而且決心毅力也不錯,
決定去呂宋,哪怕沒趕上招工,他都能夠一路跑到廣州,踏上香島港,最後硬是擠上了去呂宋的船。
有膽量,有決心,甚至還有毅力,而且還很年輕,
這樣的家夥,好好培養一下,還是很有前途的。
呂宋正缺人,
這種年輕人值得接納,
雖然船上大家都嫌棄這個騙子,
但武懷玉最後卻反而讓他跟著自己做事,他並沒有透露自己身份,隻說是販貨去呂宋的商人。
他給張城開出的工錢還不錯,等到了呂宋,張城去推銷菜刀等貨物,賣出去的貨,他可以拿一些提成。
這讓本來挺不安的張城,既感激又高興,最終選擇跟著這位東家。
張城坐在屋裡一角,
外麵接天雨霧,
屋裡大家都圍在東家旁聽他講呂宋,這一幕就好像之前他在船上跟大家以揚州張公子的身份跟大家談古論今時一樣,
隻不過自己是假士子,而他卻是真東家。
呂宋,張城對那裡充滿了期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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