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之中,
武懷玉的胡子都結了冰碴,臉都凍的僵硬,他們在風雪中追擊阿悉結闕俟斤一行,
銜尾急追,
把闕俟斤一行攆的跟兔子似的,闕俟斤一行路上投了幾個阿悉結的牧民冬窩子,都是前腳剛到,唐軍後腳就追來了,
他們隻得匆匆補給一下,拉上些壯丁就繼續逃。
唐軍沿著他們的足跡,一路掃了許多個冬窩子,冬窩子的平靜被打破,這些牧民也成為了俘虜,他們的牛羊也成了戰利品,直接宰殺分肉,成為唐軍補給。
“報,”
“稟報武相,前方就是羯丹山,羯丹山南四十裡就是碎葉河,河北岸有碎葉城。”
羯丹山,突厥人的聖山,據說是突厥人尊奉的天神騰格裡的居所,突厥人立誓要指著羯丹山發誓,西突厥十姓可汗的更替儀式,也在這座聖山上舉行。
而山南四十裡,就是碎葉河,河北岸有一座周長六七裡的城池,諸國商胡雜居,
也是阿悉結泥孰部俟斤所駐之城,
這裡是西域通往蔥嶺以西,前往河中地區的重要交通要道,而且也是西突厥傳統左右兩廂的分界線上,
這裡的位置非常重要,
不僅泥孰俟斤的牙帳在此,而且這裡是絲路上十分興盛的樞紐中心。
這裡跟天山東的高昌城一般工商興盛,是天山北部重要的商品集散中心。
此時,闕俟斤便是一路逃到了碎葉城。
碎葉城,也叫素葉城,得名於碎葉水。
此河在漢代以前叫塞河,後西漢王朝驅逐匈奴出天山以西至錫爾河一帶後,在此築城駐守,城名為楚,改塞河為楚河。
以楚為名皆因當時駐守將士多為楚人。
多少年過去了,
如今中原的軍隊再次來到此地,曾經的楚河、楚城,現在叫碎葉水、碎葉城,
“我們安西將士中,應當也有荊楚之人,”
時隔近七百年,楚人再次前來,可曾經楚人修的楚城不在了,命名的楚河也改名了。
“闕俟斤剛逃到碎葉城,泥孰俟斤也還來不及召集兵馬,讓兄弟們再加把勁,圍住碎葉,彆讓闕俟斤和泥孰俟斤跑了,
咱們打下碎葉城,今晚就可以在城裡吃頓熱飯菜,暖暖和和睡個好覺了!”
這一路追擊,
武懷玉也是十分疲憊,天寒地凍,風雪交加,騎著馬一路追擊,幾乎是馬不停蹄,雖然他還年輕,身上也有很防寒保暖的皮草,但這天還是凍的耳朵都快掉了。
一路上幾乎都是啃的肉乾奶乾,渴了喝的也是冰水。
大家也都快到極限了。
敵人就在幾十裡外了,
把冰涼的鎧甲從馱馬背上取下來,大家互相幫忙穿戴上,將凍硬的弓弦放在懷裡暖和,
大家嚼著肉乾奶乾,
做著戰前的準備,
天陰沉,
士兵們卻激昂起來,碎葉城在望,意味著他們終於要結束這有些煎熬的旅程了。
他們自信周六七裡的碎葉城攔不住他們。
他們對武相信心滿滿。
碎葉城中,
泥孰俟斤見到了闕俟斤,
闕俟斤一行千餘人逃進碎葉城,狼狽萬分,
泥孰俟斤很震驚的看著這一行人,闕俟斤可是外號雪豹,十幾歲就隨父兄上戰場,年輕時闖下勇猛無雙的名頭,
如今不過五十多歲,前段時間他們分彆時,他的腰仍挺直。
可才多久沒見,他竟如此狼狽,
猶如喪家之犬,
“熱湯,”
闕俟斤見麵便道,這一路奔逃,實在是太狼狽,此時又疲又餓,臉都被風掃爛了,嘴唇乾脆起皮,口腔還上火潰瘍,
嗓子乾啞,腹中饑腸轆轆,
說話間,他的坐騎突然前蹄一軟,跪倒在地,闕俟斤雖趕緊摘鐙跳馬及時避開了被壓在馬下的命運,卻也是很狼狽的滾落在雪泥裡,
泥孰俟斤趕緊扶起闕俟斤,
此時他有千言萬語想要問闕俟斤這位族兄,這是怎麼搞成這模樣的。
“先進府裡再說。”
泥孰部據有碎葉城,因此他過冬也是在城裡,在城中還有自己的大俟斤府,冬日裡也挺愜意。
闕俟斤和都曼特勤爺倆,在大俟斤府中烤上了火,又喝上了熱羊湯,這才終於緩過來。
這幾乎被凍僵硬的身子終於又是自己的了,
兩人把幾乎凍在身上的衣甲一件件脫去,換上了溫暖舒服乾淨的皮襖裘袍,
“到底發生了何事?”
泥孰俟斤忍不住問。
換了身舒服衣服的闕俟斤也顧不得臉上臟,也顧不得潰瘍疼,又打了碗羊湯喝起來,
這放了胡椒煮的羊湯,喝起來讓人暖洋洋的。
又喝了碗湯後,闕俟斤撈了塊骨帶頭的羊肉邊啃邊說起來。
“武懷玉那個該死的漢奴兒,收了我們送的金銀厚禮,結果轉頭就毫無信義,他親自率大軍跟著我派去送禮使者,就殺了過來。”
我在冬牧場過冬天,毫無防備。
要不是當時恰好出去打獵,就被武懷玉給堵在冬窩子裡了,我這一路逃,他們一路緊追不舍,”
泥孰俟斤雖然已經有所預料,但真聽到這結果,還是大吃一驚。
“武懷玉親自率兵?”
“沒錯,我看到他的大旗了,”
“有多少人馬?”
“起碼兩萬,唐軍估計得有萬八千,其餘是胡祿屋處木昆處月處密攝舍提突騎施弓月部等的人,這些該死的家夥!”闕俟斤狠狠啃咬著羊肉,似乎在啃武懷玉的骨肉。
泥孰有些慌了,
“漢軍距此還有多遠?大概幾日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