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征端著酒杯,沒再急著喝掉這杯,隻是不時的聞著。
“你覺得陛下親征,真能一舉滅掉高句麗?”
武懷玉也是直言道,“想要一戰就滅掉立國七百餘年的遼東霸主高句麗,這不太現實,但陛下必能在遼東撕開高句麗人一直以來打造的那條防線,甚至是重創高句麗的主力,
殲滅敵人有生力量,摧毀他們苦心經營多年的遼東防線,這就相當打斷了高句麗人的脊梁,”
不需要非要一戰定乾坤,非打進平壤城活捉高建武才算贏。
皇帝親征,隻要把遼東防物摧毀,並在那殲滅足夠數量的高句麗有生力量,那麼接下來,高句麗也不過是砧板上的肉,任大唐宰割而已。
“武相對征遼很樂觀,但武相也彆忘記,高句麗能在遼東立國七百餘年,多少中原王朝都曾想過滅遼東,但又有幾個成功了呢,反倒是他們在遼東,看著中原多少王朝起起落落?
當年煬帝征遼,舉國之力,兵力不可謂不雄厚,統兵大將也不可謂不多,但為何最後卻四征四敗,若算是文帝那一次征遼失敗,前朝可以說就是亡在征遼上的,這前車之鑒,難道不足以吸取教訓?”
“貞觀這些年來,有衛公和你們東征西討開疆拓土,這讓聖人都有些過於迷信武力,甚至有點窮兵黷武了,這征服一個又一個,打完東突厥打西突厥,打完吐穀渾要吐蕃,打完薛延陀又要打高句麗,
那是不是打完高句麗,還要再打林邑、征東瀛,是不是還要打波斯、大食?”
“這樣沒完沒了的打下去,天下士民總會有疲憊困頓的時候,國雖大,然好戰必亡!”
武懷玉給自己也又倒了杯酒,
黃酒的口感更醇厚,魏征說的話也是老成謀國的話,但如今大唐國力正是上升的強盛之際,此時能打,為何不打?
打的一拳開,免的百拳來。
再說,大唐這些年打仗,並沒有說勞民傷財,困頓百姓,反而是帶來了許多戰爭紅利,首先就是邊境安穩,不再受襲擾之危苦。再就是開疆拓土,四夷鹹服後,貿易增加帶動的工商、稅賦等自不用說。
還有就是開疆拓土後,大唐獲得了許多新的土地,大量的中原貧困百姓,無地百姓,遷移邊疆後,獲得了自己的土地,
許多本來淪為佃戶、奴隸甚至流民的人,也終於成了自耕農,成了有產階層。
大唐王朝,
前有漢,後有宋。
漢是開拓進取的,就算亡國時,四夷諸胡都不敢犯大漢威嚴。
而兩宋呢,雖有人說兩宋是富裕的時代,文化燦爛,但兩宋卻連一統天下都做不到,南宋更是隻能劃江而治,偏居一隅。
武懷玉還是喜歡漢唐。
哪怕是明朝,前期對外都是很自信的。
一個國家,一個民族,不應當怕打仗。
不能靠歲幣乞和,
太平不是求來的,也不是買來的,而是打出來的。
“魏公,我們這代人,有能力的時候,該打還是要打的,現在有機會不打,將來子孫後代便還是要吃虧的。”
魏征苦笑,抿了一口酒。
歎道,“你們這些武將啊,唯恐天下不亂,就怕沒仗打。”
武懷玉也不跟他爭。
儒家書生們,喜歡改造皇帝,喜歡關起門來過日子,更一心想要皇帝與士大夫共治天下,最好是能把武夫們全按在地上起不來,甚至軍隊都讓文臣來說了算才好。
宋朝應當就是士大夫們最理想的時代了。
魏征喝完兩杯酒,艱難的克製了自己,沒再繼續喝,他歎著氣跟武懷玉告彆,他想讓武懷玉勸說皇帝不要征遼,更不要親征,可惜武懷玉跟他的想法並不一致。
接下來的日子裡,
皇帝在驪山湯泉宮,就拉著武懷玉李靖秦瓊尉遲恭還有劉弘基,加上房玄齡魏征馬周蕭瑀劉洎宇文士及這些文臣武將,
就開始整天商議起明年征遼的計劃,
出多少兵,從哪調兵,選調哪些將領出征。
又要征召哪些蕃胡部落協從,
陸路分幾路,海路往哪打,船隻、糧草、器械的供應補給,民夫的征發,甚至是如何通過數百裡的遼澤,打到遼東城下,要怎麼攻打這堅固無比的大城,
而麵對蓋牟城、白岩城等這些易守難攻的山城,又該怎麼打。
如何把百濟、新羅拉進來,甚至是渡海投送兵力過去,在高句麗人的後麵開辟第三戰場,
皇帝是精神抖擻,讓人繪製地圖,製作沙盤,整天就排兵布陣,兵棋推演,武懷玉和李靖他們輪流充當唐軍、高句麗對抗演練。
而房玄齡馬周劉洎這些相公,則要提供一套又一套的後勤糧草器械,甚至是軍功賞賜、傷殘撫恤等的配套計劃。
這一忙起來,時間也過的飛快,
轉眼就到了年底,貞觀十六年即將結束,
貞觀十七年馬上到來。
“回京!”
小年的前一天,皇帝終於帶著眾人返回長安過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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