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下省。
侯君集第一個進入政事堂,手裡捧著個紫砂茶杯,目光卻看著上首位置。
那張幾案上,擺著一套文房四寶,筆架上掛著的可正是政事堂筆。
一會後,宰相們陸續進來。
“今日是八月中旬了,”他提醒宰相們,
上旬是魏征執政事堂筆,“這旬該武青陽秉筆了,”
侯君集迫不急待的道,“姓武的可沒空來政事堂,我看按慣例還是順沿下去。”
順沿,排武青陽後麵的正是侯君集。
說著,侯君集就要起身往上首去,迫不急待要執政事堂筆了。
“侯相,”
左仆射房玄齡叫住他,
“房相?”
“武相公回京了,聖人讓他今日參加堂議,”
“既然他回來了,那今日自當由他秉筆。”
侯君集剛起身,這會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他咬咬牙,不滿的道,“武懷玉既然在三原忙著差使,那就專心辦外差,這隔三差五回來趟,來參與一兩次堂議又走,
這根本沒有必要再讓他秉筆,”
蕭瑀反駁,“侯相這是對輪值秉筆的規矩不滿?”
侯君集不願跟蕭瑀多爭,這老家夥誰的麵子都不給,能爭的你下不來台,便乾脆坐下,“那武懷玉人呢,難道叫我們都在這等他?我等也都身居要職,午前議政於朝堂,午後還要候務於本司,政事堂事務也繁重,大家哪有這麼多時間等他?”
侯君集說的倒也沒錯,
李世民當皇帝後不斷加大政事堂的權力,事實上已經侵奪了三省宰相大部份權力,
雖然三高官官都是宰相,但跟政事堂還是有區彆的,最大區彆說是政事堂宰相數量多,不僅有三高官官,而且皇帝還可以以他官,甚至較低品級的官員加銜入政事堂為相。
原本三省是中書決策門下審議,尚書省執行,但現在三省聯席辦公,還加入皇帝指派的其它加銜宰相,就使的原本的權力分配格局打破了,
皇帝的權威大增。
政事堂自然也日益權重,在正式設立了政事堂五房堂後官後,宰相們更是每天上午基本都在政事堂辦公了,隻有中午堂食後才會去各自本司辦公。
政事堂事務很重,既要議論皇帝直接下達的指令,也要商議皇帝轉發的臣下奏議,還有就是中央地方上報的事務,以及一些宰相認為應當討論的事務。
這些事務經過政事堂群相商議,作出決策由秉筆宰相記錄奏報天子,皇帝批準後,以詔令形式交中書舍人草詔,然後再經政事堂秉筆宰相,加蓋中書門下之印,再由門下省頒發,交尚書省付有司執行。
相比較過去,三省分開,尤其是中書和門下的決策、審議分開,甚至拉扯不清,現在政事堂中直接聯合決策,出了結果再走流程,確實效率高多了。
但如此一來,政事堂的宰相們也確實事務很多,尤其是對於多數還兼三高官官的宰相們來說。
右仆射李靖突然出聲,“侯相你除了參預政事銜,僅有個右衛大將軍虛職,你又沒什麼本職公務要辦,三高官官們都不急,伱急什麼?”
侯君集被這話嗆的臉通紅,
十分惱怒,“右仆射這是故意偏袒自己學生?”
李靖卻不再理他。
侯君集借機說武懷玉故意耽誤大家時間等等,
“諸位,我來晚了,”
武懷玉進來。
侯君集繼續發難,“武相公這是好大架子,硬是讓我等在這等了足有兩刻鐘了。”
“讓侯相久等了,我今日本來也是早早來了,但被聖人召去,”
侯君集愣了下。
魏征卻接過話問,“朝廷先前已有製度,尚書、侍郎奏事,郎中、員外郎番次隨上殿,不得獨留身,侍郎以下,不得獨乞上殿。
朝廷宰相,亦不許獨班奏事,否則令閣門報禦史台彈劾。”
“武相公,為何獨班奏事?公然罔顧朝綱?”
不許大臣私自麵聖奏事,自有其意,主要還是防止臣子挾帶私貨等,所以規定臣子麵聖,那都得是有相應官員陪同,如尚書、侍郎奏事,都得有郎中、員外郎,
三高官官奏事,也得有左右丞或是侍郎,又或是給事中、中書舍人、諫議大夫、散騎常侍等隨同上殿。
甚至侍郎以下,更沒資格獨乞上殿。
武懷玉笑了笑,
“魏相說的是,宰相不得獨班奏事、留身進呈,但除拜、遷秩、因謝及陳乞免罷在外。”
“剛陛下是召我吃早點,順便商量了下聖人家事。”
侯君集惱怒,“天子無私事,家事便是國事,你獨奏便是有違製度,當由禦史台彈劾,張相公,你是禦史大夫,可不能失職。”
魏征則追問,“請問武相公與聖人商議什麼天家私事?”
“魏相,我不能說,否則豈不是泄露禁中語?這可是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