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著落日餘暉,
在長安城六街暮鼓聲中,武懷玉出了太極宮,直奔皇城中書省。
“就知道姐夫這會還沒散衙歸家。”
省內,中書侍郎馬周還在忙碌著,聞聲抬頭看到是內弟懷玉來了,笑著放下筆起身,“知道你昨日回京,可卻見不到人,”
“走,去姐夫府上,一會喝兩杯。”
馬周笑著收拾東西,拉著懷玉回家。
門口,碰到另一位中書侍郎岑文本,
“見過武相,”岑文本上前行禮,對武懷玉很恭敬,
“恭喜景仁兄高升啊,”
武懷玉對岑文本倒不陌生,他曾仕南梁蕭銑,李靖平梁時相識,也算是李靖的人,後來入朝為秘書郎,文章才華得李世民賞識,李靖和武懷玉力薦,擢中書舍人。
今年,中書侍郎顏思古和杜正倫先後調離中書,岑文本也因此升中書侍郎。
不過武懷玉聽李德獎說岑文本現在還是魏王府文學館的學士,還兼了魏王府職,
武懷玉倒不相信岑文本就成了魏王黨,但岑跟東宮關係確實也一般,就算李靖和武懷玉舉薦過他,但岑跟武走動很少,都是淡如水的交情。
“我聽說現在長安都稱讚中書省兩位侍郎為馬岑大手筆呢,”
“我隻是晚輩後進,比高唐縣侯差遠了,還得多學習。”岑文本爵位江陵縣子,馬周卻已經是高唐縣侯,雖同是侍郎,但馬周在中書確實地位比他高。
不過真論起來岑文本成名更早,入仕更早,武德四年就是荊州彆駕,行台考功郎中了。
武懷玉也沒有邀請岑文本一起去馬周家做客,而岑文本也隻是打過招呼後便自離去了。
回宣陽坊路上,郎舅兩個閒聊起來。
“坊間傳聞,岑文本已是魏王府的人,跟杜楚客、蘇勖、韋挺稱為魏王府四大金剛?”
馬周笑笑,“無稽之談,不過是街坊間的胡言亂語罷了,岑侍郎我還是有所了解的,他父親隋末時官至虞部侍郎,遭人誣陷,岑文本年僅十四歲到司隸為父伸冤,辭情激昂懇切,召對明辯。其父冤獄得以昭雪,由是知名。
大業末,蕭銑在荊州稱帝,征召岑文本為中書侍郎,武德四年,河間王和代國公平定荊州,軍中將士想大肆搶掠,岑文本冒死直諫,保全荊州。太上皇聽聞大加讚賞,授荊州彆駕,行台考功郎中。
貞觀元年,召入朝中為秘書郎。
岑文本文章才華驚人,也得聖人賞識,現可謂官高祿厚,可卻一直弘厚忠謹,侍奉老母以孝聞名,撫育弟侄恩義甚誠。
二郎你可能不知道,雖然岑文本升任中書侍郎,還兼魏王府官,可岑文本並不阿奉魏王,反而是向聖人上書說魏王大修宅第,勸說奢侈之風不可長,倡導節儉,請皇帝對魏王的揮霍加以限製。
他還上疏說如今東宮料物,歲得四萬段,付市貨賣,凡值一萬一千貫文,而魏王支彆,封及廩物,一年幾值一萬六千貫文,是儲君料物,反少藩王,儲君、藩王賞賜失序,厚此薄彼,有違禮製規定。”
武懷玉知道馬周現在是李世民第一大秘,專掌機密,詔令一概出自其手,這也是他被稱為大手筆的原因。
他專掌機密,當然知道許多中樞的核心機密。
這麼說岑文本雖然兼職魏王府,但他確實並沒有支持魏王,甚至兼職魏王府後,也依然向皇帝上了幾道奏疏,對魏王的一些問題提出了諫議。
心裡一番思慮,懷玉便得出岑文本這人行事,類似於李靖。他是朝臣,也是皇帝心腹,但卻並不願意在太子和魏王之間站隊。
這倒不是壞事。
“岑文本很有風骨,比較正直清廉,不好財貨。雖聖人賞賜豐饒,卻都是交給弟弟岑文昭打理,這個岑文昭與他兄長恰恰相反,人在秘書省擔任的僅是校書的清閒之職,但平時卻喜結交勳戚子弟,甚至結交市井無賴輕簿之徒,名聲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