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成績很快就出來了,張哥四等進士,雖然第一次考就是四等進士很牛批,但光芒仍是籠罩在前三等的身上。
畢竟一二等進士形同虛設,那都不是考的,而是皇帝點的,三等基本上就是蘇軾那個級彆的,本來就係出名門家學淵源,所以像張哥這樣正兒八經連寒門都稱不上的平民,四等已經可以說是登頂的成績了,為什麼曆朝曆代的考官最難當,那以為真是考試嗎?那可是人情世故跟人事變動,人事即政治,這東西可不是開玩笑的。
這一科的前三等進士基本上都已經被協助遷都的將領、資助朝廷的富豪和跟隨流亡的文官所壟斷,所以這第四等理論上才是正兒八經考出來的。
張哥那天也沒去看榜,因為在榜單出來之前趙蓉就已經把成績告訴給他了,而之後趙禎會在皇宮裡設宴,叫什麼翰林宴,以此犒賞莘莘學子的十年寒窗。
“到時候你穿得稱頭一些,莫要讓彆的學子瞧了笑話。”
趙蓉從包裡拿出了一大堆衣裳:“這些都是我讓宮裡的裁縫給你做的,你快些試試。”
張哥這時正坐在小爐子邊上熬糖,因為趙蓉愛吃糖,但會製糖的宮廷工匠都留在了汴梁,現在這邊隻能用交州、嶺南弄來的蔗汁弄些黑糖,而且他們弄得黑糖質地不純,雜質多,味道苦,所以張哥每隔幾天就要熬點糖給趙蓉備著。
“等會的。”
“父皇跟母後都誇伱了呢,說你製的砂糖比那天竺商人還要細還要綿,還問我能不能讓你將配方騙出來,這樣就不用花大價錢去買了,百姓也可以謀些產業出來。”
“不用騙。”張哥仍然一如既往的言簡意賅:“我教你。”
其實張哥就算沒有了超能力那也幾乎是一本活的百科全書,他隻是不夠自信加上有些內斂,總是認為自己腦子不是很好使,但實際上就他這種活體百科全書,即便是扔到任何一個地方去都可以活的很好。
他將黃泥水淋法用圖解完全畫在了紙上,第一步先是將成熟的甘蔗榨汁,盛入缸中,用火熬成黃黑色的糖漿,然後等待凝結成黑砂糖。第二步就是用黃泥水淋下漏鬥中的黑砂糖,黑渣從漏鬥流入下麵,漏鬥中留下白霜,這就是最早的白糖了。
最後把糖霜取下,放在紙上置於熟石灰上乾成也行是加水溶解熬煮也行,等到水分完全消失之後,研磨成粉,這就成了粗製白糖。如果想進一步提純,就把這些糖二次溶解到水中,反複過濾幾次後再進行熬煮,所得的糖便是精白糖。而如果想製作冰糖的話,隻需要在白糖的飽和溶液上方懸掛一根紗線,然後等著結晶就可以了,如果有條件的還能往裡頭放點各色的果汁,凝出來的冰糖會更加好看。
等趙蓉把這個交給趙禎的時候,趙禎看著那一串工藝流程圖,狐疑的打量著趙蓉:“當真如此簡單?”
趙蓉見他不信,直接把身後的兩個罐子取了出來,這一罐裡頭是精細的白糖另外一罐裡頭是五顏六色的冰糖:“我可是親眼看著它長出來的呢。”
“看不出來這個愣子還有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他懂得可多了!”趙蓉說起張哥的時候眉飛色舞:“天上地下的,他都知道。”
看到女兒這幅樣子,趙禎心裡頭跟明鏡似的,到了這一步,那愣子就是滿口胡說八道女兒也是會奉為圭臬的,不過倒是看不出來這小子還是有些東西的,而且為人大度,趙禎可不是那種躲在深宮裡一輩子不出幾次門的皇帝,他正兒八經是喜歡到處亂跑的人,年輕時候跟著幾位師傅也算是遊曆過江河的,知道這東西若是自己把控一年能賺多少錢銀。
“你是怎樣與他說的?他竟會將這麼重要的東西交給你。”
“我啊?我就說我父皇對我說了,要想法子將你這製糖的法子給騙過來。他說不用騙,然後就教我了。”
趙禎一聽,腦梗差點都上來了,他哭笑不得的指著趙蓉:“你當真這般說的?”
“嗯啊,這不是給您送來了麼。”
趙禎坐在案前,一隻手撐著腦袋,嘶了半天:“蓉兒啊蓉兒……你怎得也變得像個愣子了。”
“我倒是覺得挺好的,跟張哥哥一樣說話不拐彎抹角才好呢。”
趙禎揮了揮手:“去吧去吧,你是要氣死父皇啊。”
“沒事的,張哥哥沒生氣,他很大方的。”
趙禎長歎一聲,心中感慨終究是女大留不住,這還沒成親就已經哥哥長哥哥短了,這要是以後真成了親,還不知道這閨女能不能要了……
不過趙禎下午的時候還真讓宮裡太監去按照圖紙上的法子做了測試,一次就成功了,看著一大碗略微有些發黃的白糖,趙禎也算是長出了一口氣,接著便是喚來工部尚書跟侍郎,讓他們見識了一把宮裡自己提純出來的白糖。
看著工部那些家夥一個個目瞪口呆的樣子,趙禎開懷大笑,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如果不是腦子裡還有一根弦繃著,他恐怕都要脫口而出“我那賢婿”了。
最後晚上吃飯前,他將吏部的人叫了過來,就說問問周邊縣城裡還有沒有空缺不需要很大的縣,幾千戶差不多了,吏部的人都傻了知道麼,他一個皇帝開口問有沒有縣令的空缺,這就相當於某委員長打電話到前線命令機槍班前進十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