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禎畢竟也六十多歲了,這次開刀怎麼說都算是元氣大傷,加上最近大理遭遇洪水,大量流民湧入邊境,國內各地也都遭了水患影響,處處都在開倉賑糧,這個時候大婚慶典多少是有些不近人情了。
於是趙禎就找來女兒跟她好好聊了聊這方麵的事,趙蓉倒是也善解人意,知道自己的身份擺在那很多時候是身不由己的,就是她母後在旁邊著急的厲害,畢竟趙蓉也二十歲了,哪怕是放在普通人家都也算是老姑娘了,家裡女兒出嫁居然不能風風光光的,這多少是有一點對不起女兒的。
但趙蓉畢竟乾了三年婦女主任,思想工作非常到位,她一邊勸說母後不用擔心,一邊給父皇描述這三年自己的成長跟見聞。
其實像趙蓉這樣的小女兒,家中父母並沒有給她定什麼高瞻遠矚的未來規劃,隻要她能平平安安的過下去就好,因為皇家的兒女其實並沒有幾個能真正完滿的過完一生的,特彆是公主。而且趙禎也許真的是子孫緣薄,一輩子到現在兒子有兩個但全部早夭,女兒也隻剩下了四個,其他都已經陸陸續續先一步去了,就算立太子也隻能是立個侄子,而這個侄子恐怕也沒幾年活頭了。
所以他隻要看到趙蓉就會格外憐惜,心中無比期望這個女兒能夠幸福的走下去,其餘的倒是沒有什麼了。
所以最後大家都達成了一致,該辦的手續都辦了,但典禮就暫時不辦了,然後趙蓉該乾什麼乾什麼去,反正大家都知道小小的皇宮是沒法留住她這個野了心的金絲雀。
對此張哥倒也沒有什麼特彆的意見,典禮不典禮無所謂的事,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在打算攀科技樹,三年時間,縣裡第一二批的技工都陸續要出來了,現在可是正兒八經的準備大展宏圖的時候了。
不過趙禎轉危為安的消息的確是讓不少人大跌眼鏡,他們隻是知道趙禎是讓趙蓉給救回來的,但具體怎麼救回來的他們並不清楚。
而本來都已經在家裡準備龍袍克繼大統的太子爺,此刻卻坐在太子府裡眼神陰鬱,臉色也非常難看,時不時還用力咳嗽幾聲,一眼看去就是命不久矣的樣子。
在他身邊站著的就是他的兒子,也就是正經曆史中的宋神宗趙頊,他現在也有二十多歲了,站在那倒也是一副少年英氣的樣子。
他心裡頭知道自己父親在擔心什麼,這次官家轉危為安,最大的受害者恐怕就是這位太子爺了,他當了快四十年太子了,如今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眼看就要走了,但這個皇位他是一天都沒坐過。
其實就這種萬年老太子當不當皇帝都並不是他現在思考的了,他真正擔心的是如果自己以太子的身份死了,他兒子怎麼辦?畢竟自己這麼多年寄人籬下,兒子甚至都可能沒法繼承皇位。這個事才是他真正不能忍的事情。
所以趙曙現在心裡頭早已經憋著一股勁兒了,如果在自己死之前還無法繼承大統,他就一定會賭一把發動兵諫,逼趙禎退位。而他以太子監國也有多年,手中也積攢了相當的力量,這股力量如果釋放的妥當,應該就能妥善的把事情給辦了。
不過想到這裡的時候,他又想到這次天賜的良機就這麼沒了,心中不由感歎一聲,然後竟將趙蓉給懷恨在心了。
反倒是他兒子,也就是神宗趙頊倒是覺得這個皇位無所謂,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也就罷了,相比較自己的父親,神宗趙頊倒是顯得更加有少年風氣更加直率清爽。
不過到底是胳膊擰不過大腿,他現在看到父親的樣子,心裡頭也十分著急,因為他太了解父親的秉性了,他如今顯然已經是做好了鋌而走險的打算。而這件事成功了倒也罷了,不成功恐是要害了上上下下一乾人等。
所以趙頊心裡頭急卻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他在床上輾轉反側了一夜,卻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大概又過了三天,趙蓉跟張哥簡單的辦了一場婚禮,雖然沒有風光大辦,但該有的賞賜也一點都不少,並且就算是張哥那個不咋聯係的舅舅都被接來了宮裡,算得上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標配了,而趙蓉一點都不在意形式,反正三年前自己跟著那個木頭疙瘩跑去縣裡的那一天開始,自己就已經盤算好了一切。
這場婚禮沒有外人參加,都是一些皇親國戚的,其中就有趙頊。因為趙曙抱病無法前往,所以神宗趙頊就代替父親為姑姑送上了賀禮。
“姑姑……”
在婚禮之後的宴席上,趙蓉來到後堂休息,這時趙頊卻偷摸著跑了過來,站在窗口外頭朝她招手:“姑姑來來……”
因為趙蓉是老來子,年齡跟趙頊相仿,兩人從小也是一起打鬨慣了的,那時候的趙頊文弱,總是趙蓉給他出頭,所以兩人的關係一貫都很好。
“怎的了?是看到姑姑臉上畫得像個猴屁股似的,特意來嘲笑的?”
“不敢不敢……”趙頊嗬嗬的笑了幾聲,然後又顯得憂心忡忡的說到:“姑姑,我跟你說件事,你莫要與他人說,不然……不然我人頭要落地的。”
聽到趙頊這麼說,趙蓉也皺起了眉頭:“你先進屋,我去將我張哥哥叫來。”
趙蓉吩咐如意去將新郎官喊了過來,而張哥也很快就從宴席上來到了這裡,看到趙頊之後,他朝趙頊點了點頭。
“伱現在說吧,你姑丈可厲害了,什麼都難不倒他。”
趙頊麵露難色,而這時張哥上下打量著這個清秀帥氣的宋神宗,然後笑道:“是不是太子要反?”
嗡的一聲,屋子裡突然一片寂靜,接著趙蓉臉色突然變得蒼白了起來,而那如意更是捂著耳朵趕緊衝到了外頭關上了門。
趙頊眼睛瞪得老大,難以置信的看著麵前這位高大的“姑丈”,因為自己父親決定要鋌而走險都是昨天晚上才決定的,他怎麼就能知道了呢?
“誰當四十年太子都會擔心的,而且他們兩代之間也是叔侄關係不是父子關係。”張哥回頭對雙手顫抖的趙蓉解釋道:“本來說這次他能登基一切都好說,不過我看太子已經有很嚴重的腎病了,這病治不好,恐怕時間不多了。他得為兒子考慮了,所以他得想辦法把罵名背在自己身上,把皇位給兒子。”
聽他這麼一解釋,趙蓉倒是了然了,而趙頊就顯得更加驚愕了,他完全沒想到自己所有的秘密都被人了如指掌,而如果這個消息一旦傳出去,就算不會被殺,恐怕也難逃徒刑。
“姑丈,這可如何是好啊……我父親性子執拗,不肯輕易改變,再加上若是流傳出去,恐怕也是會出大亂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