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聖明,人心向背方決天下大勢。”陸淩輕讚一聲,繼續說道,“今世族之患雖大,卻與百姓離心離德,實則無根。微臣愚見,世族所以猖獗,究其根本,乃是其常年躋身廟堂以公謀私所致。所以,這選官之法還當另辟蹊徑,讓寒門出仕子、出將才,用白身乾才躋身將相州牧之權,否則,今日張滅、翌日李出之局麵,恐難改變!”
陸淩果然擅長權謀,不經意間,便為劉彥除了一條斬草除根的計策。
“囉嗦!等陸中郎平了世族禍患,我等豈不是要等待百年之久?”未等劉彥張口,冉閔緊接著大聲反駁,“陛下,依臣愚見,先將這些家夥遷離屬地,剝奪田地私兵,後借機削官,不服者遣長水衛暗殺。陛下若怕麻煩,臣請領一衛虎賁,管他這家那家,不服聖裁的,全他娘給砍了腦袋,有這三板斧,妥妥還陛下一個天下太平!”
本就將門之後的冉閔,坐不住板凳,犯起了大老粗的毛病,一通粗言粗語後,頓覺心情舒暢,坐在那裡,一身舒坦的吃著果子。
“哈哈!哈哈哈!冉閔啊冉閔,你可真是個妙人兒!呂相常說你一腹有奇謀,沒想到竟然想出了亂棍打狗這麼一招。佩服,佩服!”劉彥隨意吐出果子,撫掌大笑,果汁橫飛。
座下四人表情各異,謝安一臉無奈,桓溫以袖遮麵兀自偷笑,陸淩臉上寫滿鄙夷嫌棄,當事人冉閔則若無其事,甚至為自己速戰速決的計謀沾沾自喜。
稍頃,一聲輕咳,屋內複靜。
劉彥輕理衣衫,表情微緊,低沉說道,“先不說這灃渠,幾位說說,虹渠經費調撥及征民之事,該派誰去?”
此時,四人對於今日朝見的意義,終於有了些許理解。
從進殿之初的討論天下大勢,是為論策試心;剛剛求計四人,是為考能察才;而現在,便到了派遣差事的時候了。
天子劉彥召見四人,說明他要從這四人中選擇一人前往溝通虹渠大小諸事,敘談到了這個時候,四人仍在殿中,則說明四個人都被劉彥看中,都有資格擔此重任的實力,剩下的,就看他們四人如何表現了。
坐下四人幾乎同時猜到了劉彥的心思,他們麵麵相覷。
四個人從天南地北齊聚長安,共事多年,情投意合,所以,誰也不想先張這個嘴,害怕破壞了兄弟情誼。
一時間,氣氛略顯壓抑。
場麵冷到最後,倒是一身正氣的謝安,首先離席跪叩,率先開口,“陛下,臣請命。”
“臣也請命。”冉閔緊隨離席,栽了個跟頭,索性就地向劉彥跪叩。
“滾滾滾!”劉彥哈哈一笑,將果核扔向冉閔。
劉彥這一舉動不言而喻,冉閔已經不在人選之列了。
冉閔嘿嘿一笑,連滾帶爬地回到席間,他知道,他與這次的差事,無緣嘍。
“陛下,財決司審計丞孟安監,性貪而情薄、膽小而好利,他或可去!”桓溫離席拱手,說了句意味深長的話語。
“臣,附議!外,臣請領胡騎衛軍士五百隨行,以護衛之名,把握權衡、相機行事、決斷生死。”陸淩原地叩首,眉宇中殺氣點點。
桓溫擅陰謀,陸淩擅權謀,兩人同時提出派遣一名貪濫無饜的官員前去行使協調修建水渠諸事,正是想借用孟安監的貪心,為世族們承攬工程牟利打開一個缺口,繼而引得世族們競相上鉤,達到根除沿途豪閥的目的。
劉彥對這條計謀十分滿意,他看著階下拱手的桓溫和陸淩,又仔仔細細地看了看四人表情。
但見謝安眼神冰冷地看著桓溫和陸淩,冉閔一臉敬佩地看著陸淩,桓、陸二人低眉垂手,不見任何動靜,四個人的性格特點,在這一刻被劉彥一覽無餘。
劉彥揉了揉額頭,略作思考,心中有了決斷,他輕聲道,“便依陸中郎所言,即日起,光祿勳帳下羽林中郎將陸淩,秩俸由八百石升至一千石,全權負責虹渠經費調度分撥之事,待相關事宜安置妥當後,即刻趕赴各郡;謝安,除太子側師外,你翌日去找呂相領個丞相征事的差事,逐漸接觸政務。還有,陸淩,你記著,此次出行,你在任何地方都可以出現紕漏,唯獨這淩源城不行。”
陸淩聽的雲裡霧裡,他稍作思考,自以為是陛下當年寵臣劉權生正在華興郡隱居的緣故,所以並沒有把這句話當成一回事,奮然領命,
謝安欲言又止,他想諫言阻止此舉,但君命一出有如覆水難收,他心中縱有千般不忿亦無可奈何,隻能拱手領命。
“哈哈哈!散了吧!朕有些倦了,不像你們,二十出頭、三十不到的年紀,有大把的時間可以揮霍,真好!”
說完,劉彥打了個哈欠,擺了擺手,四人行禮告退。
出得門外,謝安立刻怒氣上湧,脫口大罵,“陸二蛋、桓老幺,你倆出的什麼狗屁餿主意,若這修渠一事耽擱了百姓福祉,我把你們倆牙給掰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