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我頓時覺得,我倆的聊天,索然無味,於是,我收起酒壺,對他打了個哈哈,笑道,“塞北黎,若無他事,劉某便回了,我那孩子穿的單薄,若是生病,我這粗心大意的性子可照顧不來。還有,淩源之事,已經基本落定,如果按照陛下的既定計劃,接下來,你應該把精力放在宣懷趙家和豐毅黃家上,這淩源城,你也沒有必要來了。告辭!”
對塞北黎去年的匹夫一怒,我很生氣,若沒有他橫插一杠,望北樓也不會被燒,死士辰可能也不會死。
所以,我很乾脆的下了逐客令。
就在我轉身下樓之際,城樓上一個聲音傳來,塞北黎悶聲道,“權生,去年之事,乃我之錯,若那孩子不嫌棄,便讓他入了斥虎吧。如果有機緣,將來,斥虎幫就是他的。縱使陛下守不住當年初心,有斥虎幫在,這孩子也可以在江湖上呼風喚雨。”
“兒孫自有兒孫福,將來的事,將來再說吧,告辭啦。”
我連頭都沒回,這種後知後覺的抱歉,廉價的如同巷尾牛糞,不值一文。
下樓之際,我再次遠眺,東方羽那孩子,在我的視線裡,已經變成了一個朦朧的小黑點兒,哎,也不知在有生之年,還能不能再見到這孩子一麵。
未奉君命,是為不忠。未承父業,是為不孝。
看來,我劉權生百年之後,會得到一個惡評嘍!
身後,塞北黎的聲音再次傳來,“權生,據我的小道消息,陛下近日會微服出巡華興郡,倘若你想助這孩子一臂之力,這不失為一個好的契機。”
這一次,我回頭看向塞北黎,笑道,“知我者,塞北黎也!”
塞北黎縱聲大笑,“江湖紛擾,我們,改日再見!”
一聲劍嘯,塞北黎禦劍北去。
一陣冷風掠過,帶來了一絲我輩風骨!
我忽然豪情滿腹,挺胸抬頭,北望蒼穹。
自盤古開天,三皇定國,五帝開疆。
凡國遇大事,男必在祀與戎,泯軀祭國,即燹骨成丘,溢血江河,亦不可辱國之土,喪國之疆。士披肝瀝膽,將寄身刀鋒,帥槊血滿袖,王利刃輝光。吾不分老幼尊卑,不分先後貴賤,必同心竭力,共赴國難。
我劉權生在此立誓此生,必傾儘所有,為帝國崛起,一生矢誌!
磨磨蹭蹭,我終於走下了城牆,看了看臉凍得有些發白的懿兒,我心疼得很,抬手將酒葫蘆扔給了他,揉捏一番他的臉蛋兒,笑道,“這次,裡麵不是水,是酒哦。”
懿兒瞪大了眼睛看我,嘀嘀咕咕,還是打開了葫蘆塞,大口咕嘟了一口,而後嗆的小臉通紅。
我攔著他的肩膀,哈哈大笑。
懿兒的這雙深邃的眼睛,和陛下想比,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啊。
走在街上,燈火初上,一派安詳,水患平息後,應知善後的動作很快,華興郡很快重新恢複了平靜。看來,今年冬天,除了吃的差點兒,其他的應該無礙了。
懿兒喝了兩口小酒,一臉滿足,隨後抬頭問我,“父親,那水閘是何人所破?”
我有些驚詫,劉家這些年作惡多端,所有的惡事都能找到罪證,唯獨引出一串惡事的水閘破裂一事,從頭至尾,都沒有人證和物證,而這一點,竟被懿兒敏銳的捕捉到,更讓我覺得不可思議的是,從懿兒的眼神中,我明顯看到了懷疑,他在懷疑我,懷疑是我破開了水閘,繼而做了輕音閣這個局。
這孩子,簡直和百年前曹孟德的小兒子曹衝一樣,機敏聰慧。
於是,我聳了聳肩,笑道,“反正不是爹。”
懿兒嘿嘿一笑,眼神中的狡黠,變成了真誠,似乎,他已經猜到了答案。
我和懿兒一邊往子歸學堂走,一邊對他說,“懿兒,人生短短幾十年,譬如朝露。你要記著,唯有人間的精彩不可辜負,世上還有許多奇跡等待創造。其實轉來想想,這官兒,也沒啥好做的,你不是要開一家望南樓麼?父親準了,回頭讓你夏叔叔給你做賬房先生。”
看著懿兒低頭沉思,我心中暗笑少年總有千百夢,長成之後始覺心。看來,老師帶懿兒北出淩源一行,讓懿兒改變了不少啊!
我可以不爭,但我打算背後為這孩子爭一爭,大出之世,豈能不爭?
月朗星稀,心如鬥酒,辭去了華興郡學經師的我,如今已是兩袖清風。
人世無常,人情冷暖,奔忙半生,碌碌無為,然,無奈悲苦之一生,若能遇見鬥沙片刻之夷粹,也當足矣!
第一卷,終!
喜歡一劍吞鴻請大家收藏101novel.com一劍吞鴻101novel.com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