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懿方才所下之令,十分縝密,不過,他卻漏掉了一個人,那就是他自己,或許,他是故意把自己漏掉的。
留劉懿這麼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年獨自斷後,麵對如狼似虎、漫天遍野的賊兵,他的結局,可想而知。
死法他可以選很多種,但是,絕對不能活。
劉懿說完,皇甫錄最是言情激動,捂嘴低聲道,“大哥,我等因你而聚,或受命輔佐,或真情相邀,或為利而來,今日有難,我等自當生死相依。前方家鄉故故,兄弟情義累累,你這一令,置人間真情於何處啊!大哥!”
喬妙卿感同身受,亦點頭嬌聲道,“江湖中人,一諾既出,自改福禍相依,生死相隨,你把自己仍在此處,豈不是置我等於不義之地?”
包括楊柳和王大力在內,幾人紛紛點頭。
眾人這麼一點頭,劉懿竟還有些感動。
楊柳擦了擦頭上沾血的黑巾,低聲道,“平白無故多了你這麼個遠房侄兒,還真是有些欣喜。你我既有血脈之情、又有江湖之諾,舅舅自當護你周全。”
劉懿心中暗歎就是因為諸此種種,才不能讓你們因我陷入險境。
可他口上卻說,“哎呀!大家儘可安心,大業未竟,小子怎敢輕言生死?”
眾人紛紛投來闕疑的眼神,他們覺得,滑頭的劉懿似乎留有後手。
劉懿濃眉一展,白牙一露,故作輕鬆地笑道,“臨行前,我父重金盛邀一位長生境界的高人出山保我,若我有性命之憂,這位高人自會將我安然帶回淩源。所以,各位大可安然奔走,我自性命無憂啊!你們的心意,我在此謝過,哈哈哈!”
眾人在半信半疑之中,被劉懿連哄帶騙的一一送走,很快,不大不小的山頂,僅剩劉懿一人而已,北方凜冽冬風吹過,劉懿剛剛發熱的頭腦,倒是清醒了許多,也從感動中走了出來。
旋即,少年微微一歎父親哪裡排了什麼高人呐!一切都是自己胡編亂造罷了。
自己雖賤命一條,可不明不白的死在不明不白的人手裡,確實心有不甘。
剛才那一番話純屬胡編亂造,但‘大業未竟,不敢言死’八個字,卻是真言真語。所以,他得好好活著,隻有活下去,才能完成未竟之事業。
劉懿趴在戰壕,一邊看著山下的動靜,一麵苦思冥想,最後,他不得不點頭苦笑既然沒有化外之法,隻能豪賭一番。他決定在敵人下次來犯之時,燃起滾木擲下,僅留一塊滾木,燃起後滾往西北,作吸引賊兵之用,自己則向東北逃走,這樣,獲取可以起到短暫迷惑敵軍的作用。
除此之外,彆無他法,人事已儘,剩下的,隻能看命了!
淒冷的山上,變得愈發寂靜起來。
偃山南麵的林子裡,此時熱鬨非常。
宣懷縣功曹史張遊霞素巾裹麵,正嚴肅凝視山頂那一團團被點燃的火簇,在他身邊,站著四名黑衣人,武器不一、身材不一,他們各站一旁,似乎互不相識。
張遊霞性情高傲,他自認學富五車,可以躋身天下才子之列,放眼曲州,能和他張遊霞的才華一較高下的,或許隻有蔣星澤和劉權生兩人而已。可就是這樣一個高傲到無以複加的文人,卻被趙遙彈壓在小小的宣懷縣數年。
他怒,他恨,他不服,他無時無刻不在詛咒趙遙,無可無刻不在伺機報複趙遙,這種偏激的性格,讓他逐漸恨到忘了自己的本心。
一朝時運會,千古傳諡名。
今夜是他張遊霞的鹹魚翻身之夜,被趙遙壓了半輩子沒有出頭的他,自然不想輕易白發空老。說巧不巧,江州牧江鋒的獨子江瑞生,在這時找上了張遊霞,又是給錢、又是許諾,兩人一拍即合,張遊霞野心勃勃,信誓旦旦地對江瑞生起誓劉懿這六十來人,絕對出不了宣懷。
張遊霞混跡宣懷縣多年,自有一絲人脈,自從製定了偃山截殺劉懿的計劃起,他便著手準備,先後禮聘與趙遙有過節的宣斧門二當家黃千帆,收買宣懷地界的地痞流氓,雇傭小幫小派的年輕漢子充當打手,再加上與自己同出一脈的宣懷縣縣衛長張遊辰,碼起了一隻將近五百人的隊伍,匆匆追趕劉懿一行,今天下晝時分剛剛追上。
剛剛到達偃山後的張遊霞心情有些低落,他本以為劉懿一行可能要先他們一步翻過偃山,而翻過偃山便是豐毅縣了,那裡是黃殖的地盤,他們無法破戒追擊,隻能宣告獵殺失敗。
哪知道,天賜良機,劉懿一行居然在偃山腳下就地紮營了,這讓張遊霞興奮不已,五十對五百,一比十的數量對比,劉懿小兒,今天肯定要斷魂偃山了。
哪知事與願違,劉懿居然帶人衝破了自己精心布置的口袋,據山而守,這讓張遊霞大為惱火,即刻找來各方勢力的帶頭人過來說話。
眼前四名黑衣人,分彆是宣斧門二當家黃千帆,張遊霞的同宗兄弟張遊辰,另外兩人則宣懷縣城內小幫派和小地痞的領頭人,張遊霞在怒火中燒下,一時竟忘了兩人姓甚名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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