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一間看似無人的屋子,點起了一點明亮燈火,屋門不推自開。
許圓淑臉色慘白,身軀一顫,立即推開眾人,一晃雙袖,小女兒狀地跑入屋內,速度之快,如若脫兔,又如彗星拖曳出來的虹光,讓人目不暇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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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夥都散了吧!該喝酒喝酒,該睡覺睡覺,沒事兒啦!真是,大晚上的,老娘們加加,瞎折騰個什麼勁兒呢!”
寂榮大師抻個懶腰,嘀嘀咕咕幾句,給劉懿和喬妙卿留下了一個諱莫如深的微笑,扭頭悠然離去。
在劉懿的點頭應允之下,王大力留了幾名兵士清掃寺門,也率兵撤回,經曆此事,他們也無心喝酒,索性就回營就寢了。
喬妙卿少女心性,見有熱鬨可看,方才的悲傷氣惱瞬間一掃而空,她立即拉住了劉懿和一顯,三人正要鬼鬼祟祟地去趴牆沿兒,卻被去而複返的寂榮拎雞崽一般提了回去。
三人滿臉寫著憤憤不平四個字!
寂榮大師一行四人,來到一顯所居的外環香舍。
茅舍疏籬,月籠青鬆,潺潺溪水摩挲著那些露出水麵的石頭,嘩啦啦作響。
屋內野茶清香繚繞,一個和尚身邊圍著三個少年,在劉懿三個吃瓜少年的不斷追問之下,一樁往事被寂榮大師道了出來。
原來,許圓淑與那屋內眾人未曾露麵的柳永,曾經乃是一對神仙眷侶。
柳永祖籍柳州,貧賤出身,原乃江南一普通書生,性似女子,其少時誌向遠大、刻苦勤學,及冠後思力沉摯,通過自學自悟,洞曉音律、精通詩文、善為歌辭,是柳州小有名氣的年輕才子。
猶記當年正青澀,柳州邵文郡在三年一度的察舉孝廉時,剛剛及冠的柳永呼聲最高,在眾人眼中,柳永受舉孝廉、登堂入室,從此官運亨通,那是理所當然的事兒。
可天有不測風雲,柳永遇到了同樣才華橫溢的老牌世族顧氏獨苗顧毗時,家境窘迫無法打理人情往事的頹勢,便大大地顯露出來,加之顧毗父親顧榮時任邵文郡郡守,早已同鄉紳們暗通款曲、買通說服,柳永根本無需任何人在背後暗動手腳,便潦草落選。
第四年,邵文郡再次察舉孝廉時,運氣不佳到極致的柳永,遇到了顧氏彆族中素有‘學術醇深,文章古茂’之稱的顧悅之,奈何術業有專攻,較柳永的填詞作詩,顧悅之的經世之學明顯技高一籌,柳永又一次悻悻作罷。
兩次失利,邵文郡的閒言碎語如雨後春筍般層層迭起,眾人對柳永才華的質疑之聲,一浪高過一浪,最後竟到了不可遏製的勢頭。
勝者為王敗者寇,如是而已。
沒人能承受住這樣的壓力和羞辱,已經年過二十五的柳永,心灰意冷,他辭彆父母,孤身北上遊曆,因其厭倦了官場黑暗,所以柳永此後的文章和作品多寫羈旅之情,逐漸俱臻絕頂入化境,在某一個陽光明媚的清晨,他一躍成為入境文人。
在外遊子思鄉,這柳永本想在北觀長城後,便返回柳州常伴父母,哪知北上入了四百裡虎林後,人倒是還能回去,心卻回不去了。
寂榮講到這,一顯突然打岔,他瞪著純真無邪的大眼睛,滴溜溜看著寂榮大師,猜測道,“隻因遇上了拜虎山莊大小姐,許圓淑?”
“小緇流,莫要說話!掃興!”
小嬌娘在旁狠狠給了一顯光頭一巴掌,聲如脆棗入口般清爽,打的一顯咧嘴就要嚎啕大哭。
寂榮攬過一顯,摸了摸一顯圓潤的小光頭,耷拉著腦袋,眼睛餘光一直瞥那喬妙卿,似是不服,寂榮大師樂嗬嗬地繼續說了下去。
柳永性情如水、溫潤似玉,許圓淑性格剛烈、如狼似虎,兩人一柔一剛,本就相得益彰。再加上柳永滿腹詩書,善曲善詞,拜虎山莊一群粗人哪裡見過這麼有書生氣的小年輕人,這樁親事遂被許氏族人所看好。
“無論任何人的一生,總會遇到些很突然、很突然的變化。就像是其他一些彆的事一般,這些變化也有好有壞。有的令人歡欣鼓舞,有的令人悲傷頹喪。”
寂榮重重歎了一口氣,大手輕輕揉著一顯的小腦瓜,出神地說,“在感情方麵來說,愛情就是突發的,仇恨也是。在生活方麵來說,往往也有些事會改變一個人的人生。柳永的一生,從這段愛情,開始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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